第三章——你好，新的我（下）

三十六根针扎毕，男子将她的后背穴位一拍，七十二根银针应声掉落。

男子收起银针，一言不发，推开木屋的小门离开，只留下她满头大汗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为什么，要离开？

我果然不值得被关心吗？

我果然，只是他意外捡来的孩子，想要就要，想扔就扔吗？

尽管他惩罚了我，但还是觉得很开心呢。有他在旁边，好像很安心。那是多年来从未体会过的温度。

可是，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了是什么意思？

又没有什么表情，让我怎么猜测你的情绪嘛。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好好对待我，那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关心我？让我产生会被人爱的奢望？

想到伤心处，她的眼泪簌簌跌落，沉浸于内心的伤感与悲楚中，她根本没有注意到重新回到小屋、走到她身边的人。

直到一张纸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拭去了她的眼泪。

“委屈了？”男子得益于能力“看破”，轻而易举地读出了她内心的想法，不仅有些叹气。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了，不过，在遭遇那一系列从小孤独不幸的经历后，谁又不会变得敏感些呢？

“我何时说过会弃你不管？”

她仍怔怔地盯着腿上盖着的一席薄薄的被衾，不肯扭过头看着他。

她不敢面对他，更不敢面对自己。

我到底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又落下了滚滚眼泪。

“你可真是水做的啊！”

男子摇摇头，轻叹口气。

一支白瓷勺伸到她眼前。

“乖，张嘴。”

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见他左手端一只盛满白粥的瓷碗，右手举着匙，送向她嘴边。

她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饿得叫嚣。这也难怪，自她被救到现在已经将近十四个小时，再加上中途的“针刑”这一场“闹剧”，更是消耗了不少体力，况且在孤儿院她从来就没有吃得多丰盛，饿是毋庸置疑的。

她不好意思地蠕动了一下喉管，抽泣了几声，用手背轻轻擦去了脸上蜿蜒的泪痕，干涩地缓缓张开了嘴，含住汤匙，咽下一口白粥。

“没放糖，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又想起那些本不愿再想起的过往。势单力薄的她根本抢不到咸菜萝卜，只有每人照例的一个窝窝头。粥，更是她从来没有妄想要过的，也从来不敢想。

她的眼中又泛起一层泪光，不过被她生生压制住了。她扬起一个笑容，轻轻回复他。

“这粥，很好吃呢！”

因为，每一口，都是甜的。

因为，每一口，都充满了你的味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笑，便放下了心，专心喂着她。

一碗粥很快见底。他替她擦净了嘴角，又掖了掖被单。

“你真好，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

“那我就做这第一人吧。”第一个，爱你、疼你、守护你的人。

他收拾了餐具，准备离开。

“能不能不要走？”她不知所措地用手指捏住他的衣袖，又迅速松开，“没什么。”

他复坐下，轻握住她的手，“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我，我想要你陪着我，好吗？”她眼神迷离，找不到焦点，“我已经没有什么依靠了，我好怕。”

我好怕，全世界的人把我抛弃，包括你，那个给予我未曾有过的温暖的人。

正因为不愿失去，才不想离开，更无法放手。

“当然可以。我来照顾你。我可以教你各种东西，让你有能力保护自己，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爱。不过，往后，我是你师父，可否？”

“嗯，师父。”她觉得她无论如何也想要和他在一起，从他那儿，她第一次明白了，被人关心是什么感觉。这种感觉，她渴望一辈子珍藏。

他满意地点点头，“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叫莫测。莫嘲额前无印迹，测是不识马千里。”

“莫测明白。”

“我叫回还。回天凤凰涅槃过，还霸一方无可敌。而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我的规矩也不多，一是不准伤害自己，二是不许伤害无辜，懂？”

“是，师父。莫测，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