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世零2-我不怪你

包厢的装潢显然是花了心思的，一屋子风花雪月的玩意儿堆出了纸醉金迷的地界，两百多平的地方不知道多少小机关，屏风、纱幔、磨砂帘……采样取证的警员来来回回，一眼看过去鬼影憧憧，陆绎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浊气。

挺符合严世蕃那个骚包样儿。

真正称得上世家的就那么几户，圈子小，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不说都有交情，听总是听说过的。严世蕃的父亲从政多年，耄耋之年还升了升官，走的是康庄大道，过的是战战兢兢，严世蕃作为老来子在外人看来显然是长歪了，浪荡不羁，钻营娱乐圈，是个邪性的。

陆绎却知道严世蕃此人谋略城府难测。

而且严家这本难念的经多像是安排好的一出戏，把严家老爷子按在官位上少有树敌，因为谁都知道严世蕃扶不起，严家政路无以为继；又让严世蕃一路顺风顺水，毕竟各行各业谁不卖严家老爷子面子。

跟他扯上关系的凶杀案，怕是少不了麻烦。

袁今夏跟陆绎打了包票，这绝对不是第一现场，但除了进门的地方有清扫痕迹，凶手离开后应该没有被动过。

痕迹采样进入尾声，物证科的同事还在忙碌，今夏则开始观察尸体——七零八碎的肢体。丐法医家离得远，还得等助手去接上他，暂时没有赶到。当然，他的跃跃欲试和迫不及待已经通过扬声器传达了。

丐法医老说今夏是自己的半个徒弟半个闺女，如果不是痕检科科长杨程万是人家打小的亲师父，丐法医早就把袁今夏带在身边了。

陆绎见小姑娘检查着尸体，脸上已经没什么血色，但神色间不慌不惧，想起丐法医对她的夸赞，便没有阻止。耳机里岑德传了消息

岑德组长，监控在调了，您现在过来？

陆绎好。

陆绎刚准备跟今夏说一声再去，就看见杨岳拿了一次性口罩细细给今夏戴好。

陆绎敛了眼眉，转身离开。

是了，杨程万是袁今夏的师父，杨岳是杨程万的儿子，师兄妹青梅竹马日久生情自然是合情合理，感情想来也更加深厚。

这样就好。陆绎不无冷漠的想，免得以后掰了影响工作。

今夏手里攥着夹板记录，感觉不妙……估计这里四散的肢体并不能“拼在一起”。她不能肯定，也不想肯定。吊灯上的头颅，烟灰缸里的手掌，室内三双双拖鞋里的脚，单人沙发上被摆成弯曲的坐姿的一条腿，透明茶几下女人的胸部……

皮肤肌肉的状态，骨骼的比例，毛发的颜色浓密……甚至不用科学检测，今夏都能从种种细节看出这些肢体的年龄、性别不同。

今夏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时有些胸闷，像是有一只手抓了她的心脏，慢慢的握紧。今夏摘了口罩，跟在撤退的物证科警员后面出了包厢，让杨岳跟陆绎汇报情况。

得到消息的时候陆绎正拷了录像带往楼下走，打算让物证科一并带回去。

岑福跟着他脚步匆匆赶到世零会所外边，不料陆绎突然停了脚步。他顺着陆绎的目光看去，袁今夏正蹲在角落的花坛边。

陆绎你先去送监控带。

岑福……是。

陆绎自己往花坛去了。

岑福蹙眉，抿嘴转身去了。

小姑娘一手抱膝，一手的手肘靠在膝上，手臂直直伸着，指尖夹了根烟，火星明灭，烟雾腾升又消散。今夏出着神，丝毫没有意识到陆绎靠近。

陆绎靠近今夏，没有立即谈案子，没有询问她的发现，只是观察他。果然，察觉到有人靠近后，今夏很快就恢复一贯的样子。

陆绎会抽烟？

袁今夏灭了烟扔了烟头。

袁今夏以前应该会，现在只是点着玩儿。

应该会？点着玩？陆绎挑眉。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她很是心不在焉，没注意到陆绎和岑福拿着证物袋出来，以为他是专程抓自己干活儿的，于是先往会所走。

袁今夏组长~我真的就是出来放个风，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饶了我吧？

陆绎心里说了声“我不怪你”。却也只是沉默着超过了今夏，回到会所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