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烟火升空，在夜空之中骤然绽放，只那一瞬间的灿烂，便值得人永远铭记。

桑斋多尔济却不去看绚烂的烟火，只是偏头去看身边的少女。她娇俏的面容在烟火的光华之中更显动人，让他的心口一烫。他唇角扬起，忽然开口道：“公主很喜欢烟火吗？”

见眼前的烟火绽放过绚烂之后渐渐涅灭，乐渝有些怅然若失，她道：“烟花再美，也只是一刹那的美丽，终归是要消散的。这样的美，不过是易碎的美好。”她偏头对着桑斋多尔济一笑，“我虽是喜欢它最美的刹那芳华，却也更遗憾它灭尽之后的黯然。若要我选，一时的美丽终究美的华而不实，做人，还是长长久久的好。”

桑斋多尔济从始至终都认真地听着她的话，含笑看着她。待她说完了，才应和了一句：“公主所言极是。”他复而抬头去看无尽的黑夜，“公主去过草原吗？那里的天空并不像这紫禁城里这般，四四方方的。那里可以跑马，可以放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我一直都以为，那样的日子，才是自由的。”顿了顿，他复而意味深长道，“小王以为，公主会喜欢草原的。”

“久闻多罗郡王喜好诗词，原来竟是真的。”乐渝笑着打趣了一句，一语双关道，“草原自然是自由的。但人各有志。乐渝浅薄，不愿追求自由。有的时候，做笼中鸟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偏头看去，在一群侍卫之中，准确无误地对上了傅恒的目光，她倏然一笑，在傅恒的冷脸中对着桑斋多尔济明媚一笑，“郡王年轻有为，若是喜欢自由，又如何会找不到真心愿意与郡王共享自由的姑娘呢？”

他顺着乐渝的目光看去，与傅恒对视了一眼，随即笑道：“公主高见，桑斋多尔济拜服。”他迎着傅恒锐利的目光，坦坦荡荡地低头凑近乐渝，不待乐渝退开，便先一步按住了她的肩膀，“公主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只是我瞧他，并非公主口中的笼中鸟。”他是听说过富察家的四公子的。如同富察·傅恒这样的好男儿，志在千里、在沙场，他属于兵戈之间，他不甘困于这锦绣玉器之中。桑斋多尔济笃定道，“他的未来不在这里，而他的荣耀，也不在于公主。”

“我自然知道他志向如何。”乐渝退开几步，见桑斋多尔济顺势收回了手，才缓缓抬头看着他。她满身傲气，一字一顿道，“纵然他的荣耀不是我，他的未来也一定是我。”

桑斋多尔济心中遗憾。若要满蒙联姻，固伦怀宁长公主自是大清国最尊贵的公主，是最好的人选，亦是他想要求娶的妻子。但他并不喜欢强人所难，富察·傅恒亦是人杰，如此，他就此潇洒地成全了他们又能如何？他对着乐渝一拱手：“既然公主心意已决，那小王便告退了。愿公主得偿所愿。”他走得很快，一下子便隐没在了人群之中。乐渝还在追寻他的背影，却突然被人拉去了一边。

假山后头，一人用右手抵在她耳边，看着她，目光灼灼，正是傅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