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闻言，乐渝皱眉：“她……她死了？”

“不错。”魏璎珞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在装傻，“被送回家中的，只有她的遗体。人人都道她是畏罪自杀，是害怕丢了家族的颜面，可我知道，我姐姐她性子倔强，纵然遇到了不堪的折磨，也断然不会寻死。”她一边说着，一边想到了那日她姐姐的遗体被送回来的那一日，心中满腔恨意，“她的脖子上，还有淤青掐痕——我的姐姐，分明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乐渝大惊，下意识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喃喃道：“怎么会？他分明同我说……”

“说什么？”魏璎珞盯着她的面容，迫切地想知道怀宁公主究竟知道些什么，“说，已经将我姐姐送出了宫？说，此事已经全然结束了？”魏璎珞眸中满是怒火，“若是公主知道真相，还请公主告诉奴婢，奴婢万死不足以报答公主的恩情！”

乐渝有些犹豫，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问魏璎珞：“若你知道了那人是谁，你打算怎么做？”

魏璎珞斩钉截铁道：“无论是谁，只要害了我姐姐，我都不会放过他！”

“放肆！”乐渝一拍椅子的扶手，“你只是个宫女，在这紫禁城中，一句话就能要了你的命的，大有人在！你如此大言不惭，莫非是以为这大清是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说了算的吗？”她厉声呵斥魏璎珞，魏璎珞却不卑不亢，她毫不畏惧地看着乐渝，不让分毫。

乐渝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想起了那个手艺很好的绣娘，她仍然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给她绣的小兔子活灵活现……她妥协了，轻轻叹了口气：“你姐姐的死，我并不知情的。我会帮你去打听的，但只要一点——你不许再接近傅恒。”

魏璎珞闻言，继续问道：“公主不愿让我接近富察侍卫？那公主可否告诉奴婢，侮辱我姐姐的人，到底是谁？”

“魏璎珞，你别要得寸进尺！”乐渝蹙眉，她认真道，“我要提醒你，你现在只是一个宫女，而有些人，生来便是人中龙凤，是你无法抗衡的存在。”她站起身，“本公主不会告诉你的，拿鸡蛋去碰石头的下场只有一个——你是个聪明人。”

魏璎珞没有再追问，她对着乐渝诚心诚意地磕了个头：“不论结果如何，奴婢皆感激公主大恩大德。”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这位固伦怀宁公主，提起她姐姐的时候，眼里是有暖意的。她对她姐姐，是有好感的。既然如此，她愿意相信她一次。有些事情，怀宁公主做起来，比她更方便。但她也不会坐以待毙，双管齐下才是最保险的。

魏璎珞想起了那枚玉佩——富察傅恒……她终究还是要想办法进入长春宫才行。

乐渝心心念念的和亲王弘昼终于在一日清晨入了宫。他是个行事不羁的人，被世人称为“荒唐王爷”，平生最喜欢的，便是自己给自己办丧事。他曾经不只一次坐在庭院的中间，让府里的家人祭奠哀泣，而他自己则在一旁安然笑饮以为乐趣。

但无论弘昼行事何如随性，于乐渝而言，他也只是从小宠着她长大的五哥。

弘昼给乐渝带了一堆小玩意儿，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问道：“乐儿这是怎么了？在为什么事不高兴？可是因为傅恒？”说到这里，他便撸起袖子准备出门去找傅恒算账，“五哥替你揍他一顿，出出气。”

他作势要走，乐渝赶紧拦住，气恼道：“并非是因为傅恒！五哥这是闹什么呢！”

弘昼仔细觑她的脸色，信誓旦旦道：“那乐儿这是怎么了？若有什么烦心事，尽管同五哥说便是了，五哥对你，可从来都是无所不应的。”

“五哥……”乐渝几经犹豫，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她压低了声音，问弘昼，“五哥，你可还记得那个叫‘阿满’的宫女？就是那个……”她话未说完，弘昼便已然知晓了她在说谁。骤然提起阿满，弘昼不禁皱眉：“好端端的，怎么提起她了？”他是不愿意提起这桩丑事的，但见乐渝执意想知道，他叹了口气，妥协了，“她不是已经被打发出宫了吗？乐儿怎么突然提起她了？”他虽是介怀阿满的存在，但也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自有安排人给她些许财物，却都被她拒绝了。想起那个有骨气的女子，他心里是有些敬佩的。她既不想再与他有所牵扯，他便也遂了她的心愿。

乐渝何其了解弘昼，他虽是行事荒唐了些，却从不屑于说谎，尤其是对着她。她想起魏璎珞说的话，不由得蹙起眉——看来，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