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魏璎珞捧着常服踏进安悦宫，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着这座先帝特意为嫡女建造的宫殿——价值连城的瓷器和书画，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尽数摆在眼前，一眼望去，只觉奢靡华贵无比。先帝宠爱女儿，安悦宫中所用的，一例皆是最好的，即便是当今皇上，在还未登临宝座之前，所见所用，也不如这位孝敬宪皇后嫡出的固伦公主。

怀宁公主还未起身，命她在外殿等候。她一看便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画像——身着凤袍的女子，眉眼温和，自有威严，一国之母的气度远非旁人可比。孝敬宪皇后乌拉那拉氏是先帝的发妻，得到了先帝一生的敬重和信任，自她之后，纵使旁人再得恩宠，也终究只能止步皇贵妃。唯有她，才是雍正帝唯一的皇后，是他一生一世唯一的妻子。

“皇额娘好看吗？”魏璎珞听见那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少女这样问她。她连忙俯身请安，乐渝却只是看着墙上的画像，轻轻道，“这幅画，是皇阿玛亲手所作。”她眷恋地看着画中的孝敬宪皇后，“康熙三十年，皇额娘被皇玛法赐婚给皇阿玛为嫡福晋，那个时候，她只有十岁。康熙三十六年，皇额娘终于有了哥哥……却又很快失去了这个唯一的儿子。哥哥去世的时候，只有八岁。康熙六十一年，皇玛法仙去，皇阿玛登临大宝，皇额娘以嫡福晋的身份入主中宫，成为大清国的皇后……”

她的眼中是魏璎珞看不懂的情绪，她静静地听着乐渝继续道：“患难四十余年，皇阿玛纵宠爱旁人，也最敬重皇额娘，自她之后，再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配入主中宫。”

魏璎珞顺势看向墙上的孝敬宪皇后，听闻——当时皇后的册封礼成，先帝便特意派遣官员去祭祀历代帝王陵和岳镇海渎长白山。自古以来，这都是只有帝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这位乌拉那拉氏，纵使没有为雍正帝留下一个儿子，纵使没有十分受帝王的宠爱，也始终是雍正帝唯一的皇后。除她之外的所有女人，即便是敦肃皇贵妃，即便是如今的太后，也终究是妾妃之流，何以同先帝元后比肩？

乐渝转过身看向魏璎珞：“再美貌的女子也总会老去，皇阿玛后宫中有数不清的女人，可唯有皇额娘，才是唯一的皇后。”语罢，她不待魏璎珞说话，便道，“衣裳做好了，便放下吧。你可以走了。”她也不去翻看魏璎珞做的衣裳，似乎让她做一身常服只是临时起意。

但万般猜测都无法证实，魏璎珞服了服身，转身退出去。在她即将要踏出殿门的那一刻，乐渝忽然出声：“魏璎宁。”

魏璎珞身子一僵，猛然回头：“公主说什么？”

“魏璎宁。”乐渝又复述了一遍，定定地看着她，“璎珞、璎宁。你是她什么人？”

魏璎珞心知，若是怀宁公主想要查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她既然会叫出姐姐的名字，那便必定是有备而来的。她看者那双桃花眼，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赌一把。于是她坦然承认道：“她是我姐姐。”

乐渝其实早已知道她们二人的关系，眼下不过是为了试探魏璎珞一番罢了：“你入宫，是为了她？她如今可还好？”

“不好。”魏璎珞盯着乐渝，一字一顿道，“她死不瞑目。而我，正是为她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