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宫不好玩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浅薄，说好“桃李春风一杯酒”，不待我这杯酒饮下，你已经想好了诀别的祝词。

——汪丛

吴邪阿丛？醒醒，阿丛！

是吴邪的声音。我睁开眼睛，意识还停留在身体往下翻滚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浑身就像是被卡车整个碾过去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汪丛吴邪？

四周黑漆漆的，两侧竖起高高的石墙，旁边零星亮着几盏手电筒的光，可依旧很暗，几乎让我以为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我很不适应地想要揉一揉眼睛，抬起手才发现手上全是土，不由放弃。

汪丛这是哪啊？

吴邪我们从上面摔下来了，你没事儿吧？

我摇摇头。我身上除了疼就是土，倒没有什么不能动的地方，也算是大伤没有，小伤无数吧。

汪丛你们也没事儿吧？

吴邪，胖子，刘丧都在，看起来都没我狼狈，张起灵不在，不过以他的本事也不需要我多操心。

突然一下子，有个人从后面拎小鸡似的提溜着我的后领把我提了起来，吓我一大跳。

王月半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儿？

汪丛死胖子你干什么？

王月半就说你这小身板儿不行，这才哪到哪啊就晕了。

汪丛咳咳咳！你快放手！

这死胖子还说没完了！

我现在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扑腾了两下无果后只好任由胖子胡作非为，领子卡在喉咙上一阵窒息。我疯狂对吴邪使眼色：这个死胖子杀我！

吴邪行了胖子，快放开她吧，翻白眼儿了都。

我觉得吴邪的话里不乏有对我的吐槽，然后我就感觉到，王胖子颇有些嫌弃意味地乖乖放了手。

王月半切，一个大弱缺，一个小弱缺，咱们铁三角什么时候变成老弱病残收容所了都。

我心里吐槽：还算胖子有自知之明，他可不就是其中那个“老”吗？借助吴邪的力道，我摇摇晃晃地站稳，第一件事就是甩干净头发上的土。

喵的，我不知道跟着吴邪会这么倒霉，头发也没扎起来，结结实实地滚了百十来圈，这下可都粘一起了！

我胡乱束了个马尾，一下子又想起胖子最后拉我那下。

汪丛胖子。

王月半怎么啦？

汪丛我说你有病吧。

王月半啥？

汪丛我跑的好好的你干嘛拉我，我要是往左边跑肯定掉不下来。

王月半你这死丫头才有病吧？

王月半你骂人没别的词儿了是吗？要没有胖爷我，你以为你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早就被炸成花儿了！

我活蹦乱跳吗？

我一手扶着被闪着的老腰，一手捂着嗡嗡乱叫的脑袋，这怎么看都更像是三级残废多一些吧？

汪丛嗯，都是要感谢胖爷，不然我现在还好好地待在滩涂上，躺在温暖的小帐篷里，哪里来的机会体验一把地下探险的神秘与刺激？

吴邪噗——行了行了，现在是什么场合，都严肃点。

若是吴邪没有笑场，他这句调停还是极有说服力的。

一直憋在我心里的这口气也算是撒完了，我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下子蔫了下去，变回原本软趴趴的模样。我当然没有真怪胖子的意思，我也知道胖子知道我的意思。

汪丛行吧，看在吴邪的面子上，我道歉。对不起我错了，前面的话我收回，谢谢胖子你的救命之恩。

胖子这个人吧，一言以蔽之：搞笑又不靠谱，却让我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和他相处起来完全不会产生代沟，反而轻松愉悦，时不时我就很想欺负一下子。

我朝他双手合十地拜了一拜，抬头却见胖子一脸便秘的表情，大概是听我说是看在吴邪的面子上，所以傲娇了？

王月半……我看你这个人才真的有病吧？精神分裂！诶，现在的你和刚才的你还是一个你吗？

呵，刚刚还Diss我骂他用词匮乏，可不是他口口声声说我有病的时候了。我懒得跟胖子计较，假装暂时性耳背。

汪丛胖子，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思想深度的。

王月半什么胖子胖子的，没大没小，叫胖爷！

汪丛是是是，小的失礼，胖爷勿怪。

吴邪别搞怪了都，赶紧看看小哥在哪，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我跟胖子胡闹了一通，不大能感觉到紧张了，想来搞怪也还是有好处的。我尝试着抬头往上面看了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直到胖子心细甩给我一支手电筒，我才意识到糟糕。

这几位都是准备齐全背了包下来的，就我跟是来打酱油的一样，除了兜里揣的快没电的手机外一穷二白。我应该庆幸我今天出门穿的是运动衣，不然下场一定非常好看。

我对胖子说了声谢，却见胖子搞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正准备怼他呢，死胖子自告奋勇去前面找张起灵去了。丫跑的倒是快。

我借着手电筒的光观察了一下两侧的石壁，目测非常高，我反正绝对不可能爬的上去，那些大石块也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样子，大小还是能砸死人的那种。我心知我们所处的这条裂缝不可能存在太久，想告诉吴邪要尽快跟吴二叔取得联系，一回头，才察觉身后没有人，不知不觉间，我竟走出这么远了。

胖子那边我是绝对赶不上了，只好回头去找吴邪他们，毕竟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不小心落了单是很危险的。

我往回跑了两步，突然又停下。因为我听见了刘丧的声音，他正在跟吴邪说话。

刘丧……你要死了。

谁要死了？我趴在石壁上听墙角，心里其实是有一个答案的，现在却想也不敢想。

吴邪你怎么知道的？

吴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诧异，带着极浅极浅的遗憾和悲伤，却很平静，也没有害怕。我暗自磨牙，下午那会他果然是在骗我，他早知道了。

刘丧这里没有说话，我听到了衣服摩擦发出的声响，猜想他应该是做了某种动作来告诉吴邪的。胖子说他耳朵那么厉害，肯定是听出来的。

我在安静环境下的听力可以是正常人的两倍，一旦换到嘈杂的环境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毕竟我没有刘丧那么神，可以分辨出各种声音。

什么病是可以听出来的，而且严重到可以直言死亡？我心里乱的一塌糊涂，思维却在飞速运转，我猜到吴邪前几年各种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各种作，肯定会落下病根，但我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要说起来，吴邪的肺一定是损伤最严重的部位，刘丧一定是听出了吴邪的呼吸有问题。

吴邪经常会干咳，之前我还以为是扁桃体发炎，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肺纤维化的症状。

可怎么会这样？我想不通，也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为什么呢？我们的相遇难道仅仅是为了一场离别吗？一定还有办法的吧？吴邪怎么会死呢？他怎么能死呢？

刘丧你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下来啊？

王月半天真！

又是胖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我回过头，只见胖子就站在我身后，身边还有张起灵。不过张起灵根本不搭理我，径直去找吴邪了

吴邪的声音还在继续，不过胖子是听不见的。

吴邪我告诉你啊，刘丧，就算你告诉他们，我也不会承认的

王月半诶？小丫头你怎么哭了？

胖子走近我道。

原来我哭了吗？我抬手摸到脸颊，果然一片湿润。

绝对不能让吴邪看见，我这样想着，从兜里抽出卫生纸仔细地抹了把脸。

汪丛不许告诉他们，不然我也绝不会承认的！

王月半行行行。不就是被吓哭了么，多稀罕呢？当年天真第一次下墓不也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我……

吴邪死胖子你说什么呢？

汪丛死胖子偷偷说你坏话，我作证！

我立刻把锅推给胖子。

王月半我，不……行，这次算你狠！

胖子狠狠瞪了我一眼。

王月半天真你听我解释啊！

吴邪滚一边去死胖子，现在我没空搭理你！小哥说找到出口了，我们快走。

吴邪回头我再收拾你！

王月半那是我跟小哥一起找到的，得算我一份吧！

吴邪算你个头！

我们走出去一段距离后，我突然听到一些声音，好像石壁在动。

汪丛等等！

张起灵也停了下来，开口叫住前面的吴邪。

光线照射到的地方，可以看到有零星的碎石落下来。

张起灵不好。

吴邪快走！

短短不到半天，我对“快走”这个词已经快要产生阴影了，可还是不得不跟着他们一路狂跑。在黑暗中奔跑的难度远比在白天的操场上要大得多，我几乎开始怀念曾经的体育老师了。

穿越明明灭灭的光影我看见吴邪，他表现的一切正常，然而越是这样我越觉得心惊胆战。现实没有留给我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石壁不断合拢，下落的石块数目也在不断增加。

刘丧摔倒了，我跑到他身边的时候扶了他一把，还好张起灵看到折返回来，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扶着他跑几步。我的力气到这里也终于告罄了，一停下就再也跑不起来了。

汪丛别管我，带刘丧走！

难为我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朝张起灵大喊，我甚至还有精力四处观察有没有能够供我躲藏的角落，好在还是被我找到了。我看见张起灵回头看了我一眼，终究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