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滩涂很危险

我特别不喜欢冥冥之中和命中注定这两个词，有种我的人生一直被操控的感觉，但在很多时候，我的人生又确实是被无数个冥冥之中和命中注定所决定的。

——汪丛

天色渐晚，夕阳撒下一层余晖在远山和海面上，层峦叠翠，绿野流丹。我见景色宜人，又有了拍照的兴致，趁二叔他们还在相互介绍寒暄，我便偷溜去一边光明正大的摸鱼了。

没有零距离见过海的人，很难通过照片或者录像等材料体会到海纳百川的壮阔，浪花拍在岸上发出一阵一阵的哗声，以及海鸟鸣叫的声音，都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我还记得我从阿婆那里打听到的信息，若她在这方面没有骗我的话，海鸟莫名死亡的场面，我想我很快就可以亲眼看到了。小郑口中的哑巴皇帝的故事，那四声惊雷过后的场景，似乎与阿婆描述的诡异现象其中有一部分是重合的。

我心里存在着许多疑问没有解开，一直隐隐感到有些不安。我并不相信巧合，我觉得这二者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进而向我传达了一些信息。而这些信息，一定对吴邪要找的南海王地宫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王月半嘛呢？小丫头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干活了诶！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没回头，一听就知道又是那个死胖子。我还处于一种没回过神的状态，一不小心被王胖子推了个趔趄。

王月半诶呦我说你这小身板，跟着我们你吃得消吗？

这死胖子也就会调侃我了，我懒得理他，却见他手里提了把铲子，兜里还装着一捆炸药。不远处，刘丧正蹲着摆弄他带过来的地听，我立刻明白过来，刘丧这是要开始探墓了。不过我对自己的定位一惯明确，深知像我这样的小透明最好还是哪凉快哪呆着，不到处捣乱就是对吴二叔他们最大的帮助。

死胖子不好好干活，故意跑过来跟我这欠儿，纯粹吃饱了撑的。行吧，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汪丛嗯，胖爷说的是。

汪丛论干活，我这小身板儿是不行，还得胖爷您来。

所以呢，您就乖乖留着干活吧，少没事干瞎溜达，我就去划水摸鱼了。

我说完，也没管这死胖子什么表情，飞快朝吴邪的方向跑了过去。

吴邪胖子又欺负你了？

吴邪把最后一抔土盖上，抬头对我笑了笑。他倒是很了解胖子什么德行。

吴邪手边埋着半截沾了泥沙的白羽毛，应该是被他挖出来的，我看了眼时间，也不知道阿婆所谓的夜间究竟是指哪个时间段。

汪丛嗯，你给我报仇吗？

我随手把手机递给他看，里面是我拍下的海景。

吴邪你想得美！

吴邪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的星河也跟着笑了起来，温柔的不可思议。这样的吴邪才是最好的，我还记得沙海之上他眼中的沉寂和孤注，星子黯然失色，独剩下一口气死撑着，看着就心疼。

吴邪嗯，取景地选的还不错，就是你这像素不行。

汪丛学生党，买不起专业相机。

汪丛多谢小三爷夸奖。

我竖起两指朝他调皮地敬了个军礼，很满意地看到了吴邪无奈摇头的模样。离开巴丹吉林沙漠后，我养成了随手拍照的习惯，可惜我的艺术细胞实在是少得可怜，为此，我还特意去旁听了几节摄影类的专业课。

吴邪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皮呢。

吴邪走了，回去了。

汪丛吴邪！

我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还是叫住了他。

相比在沙海的时候，吴邪显然更消瘦了。以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烟基本上就没断过，后来又不要命的摄入了大量费洛蒙，再加上精神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身体不出问题才怪。

今天我见他一直咳嗽，并不像是普通感冒的症状，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各方面状态都不佳，显然病情已经达到了相当严重的程度。

汪丛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吴邪……

吴邪观察还挺仔细呀你，我就是前几天淋了场雨，感冒了。干嘛突然这么严肃，就我现在这个状态，一个打你十个没问题。

吴邪快点走了。

汪丛嗯。

吴邪一副避重就轻的模样，显然他不想说，我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也就先不问他了，还是找机会问问胖子和张起灵比较靠谱。

吴邪红烧牛肉面，凑合吃吧。

捧着吴邪亲手泡的面坐在吴邪身边，我觉得我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星子璀璨，胖子还在跟刘丧斗嘴。我接近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也不太饿，尝了尝味道就把桶面搁在了一边。

王月半呦～切克闹～

我扶额，这胖子又开始了。我听不懂他敲得什么内容，倒是挺会踩点儿的，最后压轴来了一句“炸丫二百五”，结合现场情况，再结合胖子和刘丧之间的恩怨，不难猜出来胖子在Diss谁。

刚才胖子还特地把我拉到一边，特神秘跟我说刘丧是张起灵的小粉丝，一脸不屑，这种幼稚鬼我也是醉了，满月了吗？

吴邪表示有被胖子取悦到，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偷偷地笑。

很快刘丧也敲了起来。

王月半你这敲什么呢？

刘丧猪也想知道。

王月半诶我能收拾这货吗？

刘丧闲杂人等请回避。

刘丧偶像，你要不留下来看看？

双标。胖子说的没错，粉丝做到这种程度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我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刘丧，觉得有吴邪和张起灵在，起码这俩人应该是打不起来。

神仙打架，我这个“闲杂人等”还是回避的好。我这样想着，端着面就准备起身。主要还是因为那一圈炸弹实在看得我头皮发麻，本来我的听觉就要比普通人灵敏一些，听这些东西炸完，我可还有命乎？

王月半哎哎哎，你干嘛去？

胖子这吨位，直接给我来了一个锁喉。

汪丛放开，重重重！压死了！面汤快撒了！

汪丛胖子你有病吧？我回去了！

王月半不行，谁让你走了？

王月半天真，咱们也留下来，胖爷我倒要看看这货能搞出什么三脚猫的功夫来。

王月半你也不能走。

胖子卸了力道，却还是压着我，生怕我溜空窜出去。真是高估我了。

吴邪随你便。

吴邪还有，胖子你悠着点儿，你这体重别把阿丛压出事儿来！

王月半知道了，我有分寸。

刘丧爆破准备，各单位撤离。

汪丛别别别！我还没撤离呢！

我大喊，奈何在场根本就没个人care我的意见。

刘丧五。

完了！

刘丧四。

上一次近距离观看烟花是在多久以前，我已经不记得了，好像还是在小学的时候，我跟几个同学玩的投入，当时没有感觉，晚上直接住进了医院。我的听觉天生就特别好，就平时胖子说话的音量，听多了我都会觉得耳朵疼。

刘丧三。

来不及了。

刘丧二。

这种情况下我也顾不上面是吴邪亲手泡的了，直接松手撒胖子一脚，然后趁他张口骂我时放松的空档，飞快地跑远了一些。可还是来不及了。

刘丧一。

最后一秒，我一边带好耳塞和连衣帽，一边继续往后退。

Duang——Duang——Duang——

还好。我松了口气，今天耳朵算是保住了。死胖子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丧这谁埋的？

汪丛？

我还在状况之外，没忍住好奇心又凑了过去。

王月半这胖爷我插的呀，怎么了？

刘丧你是不是成心的呀？

王月半谁呀？还不是按照你说的插的？四十五度插！

刘丧不可能，你按我插的早就炸了！

王月半你自己领导的不好，还赖上我了嘿？真是够丧的啊！虎落平阳被犬欺。

刘丧对不起我的错，我不应该跟废物争执。

王月半谁废物啊？

刘丧你……

刘丧话音未落，一只海鸟当头落了下来。

我心里一紧：来了。

王月半这鸟怎么掉下来了？

我看了看另一头还没有引爆的炸弹，觉得终究是个隐患。

汪丛别看了快跑吧！

张起灵快走！

吴邪快走！

下一秒，炸弹引爆，大地都在颤抖，我发现我根本跑不过他们，逐渐落后了。而且这几位大哥跑的未免也太直了吧？又不是比赛不能变道。

汪丛大家分散点，往旁边跑！

比起炸弹的轰鸣声，我的声音实在是太渺小了，只有刘丧好像听见了，但也没空理我。危急时刻我除了保护自己再想不到别的，没想到胖子突然不合时宜地拉了我一把。

王月半小短腿快跟上！

汪丛放开，我要变道啦！

我挣扎了几下，终究拗不过胖子，被强行跟着这几个大傻子一起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掉进了滩涂裂开的缝隙间。

一脚踏空后，我只剩下一个感觉，那就是疼，铺天盖地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