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利维坦进攻

利维坦的出现不再是难得一见的现象，他们无处不在，全球各大洋都有大量目击报告，可怕的是，很多目击事件都是在近海发生，有证据表明这些怪物正在向人类居住的陆地进发。有海岸线的国家都严阵以待，沿海布防大量兵力。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国家本土被利维坦攻击，各国也不敢贸然对利维坦发起进攻，只能严阵以待。

内陆国家对利维坦没有太多关注，那些在大海上横行的怪物似乎不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他们主要的麻烦还是来自于能在陆地上肆虐的异兽，这已经令他们应接不暇了。

京城西郊，灶底下村已经不见了往日游人如蚁的景象，大半村民都逃进了更远的深山，只有一些腿脚不便的老人还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交通工具能供他们使用，他们只能留在荒村中，接受命运对他们的安排。

十四和王遥仍住在那间安全屋里，门窗每天都紧闭，十四曾要求王遥随时带一把枪，被王遥拒绝了，现在他们最大的威胁不是人类，如果碰上异兽，一把枪也起不了多大作用。王遥坐在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院子里的柿子树，树上橙红的大柿子沉甸甸地结满，过熟的果实掉到地上，弄得一院子甜香黏腻。

十四从外面回来，严实地锁上大门后进了屋，带进一股寒气。现在天气转寒，山中温度更低，王遥每天都感觉手脚冰冷。

十四的靴底有血，在院子里留下一串很浅的血鞋印，她在房前的落叶上蹭过鞋底才进屋，但王遥总觉得还能闻到血腥气。

“又杀了异兽？”王遥例行公事地问。

“一头羬羊。”十四把枪卸下来放到桌上。

刺杀陆盛再一次失败后，十四一直潜藏在这个小村庄里，她不知道当时凌越为什么会替她说话，总之她没有像陆盛和杨默一样被特4处逮捕，无功而返。自从异兽大量出现后，灶底下村也未能幸免，异兽咬死人的事情时常发生，这也是村民们纷纷逃走的原因。十四每天都出去巡视，猎杀企图进犯的异兽，她在无形之中成了这座小村庄的守护者。虽然如此，十四的存在没有给留守的村民带来多大安慰，他们对她的惧怕甚于异兽，这个异兽杀戮者常常一身鲜血、凶神恶煞，他们害怕她在没东西可杀的时候会将枪口对准无辜的村民。所谓对英雄的崇拜和敬仰只有在天下太平安居乐业时才存在，而在乱世之中，百姓对保护者的感觉反而是畏惧多于敬爱，因为人们总是将英雄的形象想象得过于完美，当英雄挥起武器展现金刚怒目的一面时，他们便觉得过于残忍而无法接受。

王遥不知道这种苟且偷生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今天终于鼓起对十四说：“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那你想去哪？地下避难所？”十四漫不经心地问。

“至少比在这个地方当缩头乌龟强。”王遥又看向院子里的烂柿子，柿子被十四踩过后更加稀烂。

“地下避难所完全被特4监控，杨默已经被特4逮捕了，如果你去那里也会和他一个下场。”十四毫不留情地说。

“我会向特4自首，”王遥说，“如果杨默有罪，那我也一样，我早在10年前就该自首了。”

十四这才转向王遥，正色道：“你以为杨默为什么被逮捕？他的罪行比我还重吗？特4需要的不是给监狱一个或两个囚犯，他们要的是你们的脑子，能研究出极端生化武器的脑子！”

“不管他们想让我干什么，那都是用来对付异族的，这没有错。”王遥说，“我不相信他们要制造一大堆怪物，就像……”她顿了一下：“就像陆江桐一样。”

“就像陆江桐、我还有那个废物陆念林一样。”十四替她说出来，“你错了，也许他们会制造更多和我们一样的怪物，或者更可怕的东西。”

“陆居安！”王遥忍无可忍地发起脾气，“我从没说你是怪物，我只是不想继续当逃犯了！”

十四冷静地看着王遥，让王遥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如同地震一般。

十四反应迅速，她一手抓了枪一手拉住王遥，飞快地跑出屋子。院子里的柿子树惨烈地摇晃，成熟过头的大柿子噼哩啪啦掉下来，在两个人头顶下了一场柿子雨，柿子砸烂在她们头上、肩上，黏糊糊的汁液糊了她们一身。十四不在乎，王遥嫌恶地抹掉头发上的烂浆，又弄得满手发粘。

十四抓着王遥手臂的手指突然收紧了，没有控制好的力道捏得王遥“哎哟”一声，王遥反射性地一抬头，看到了仿若《启示录》般恐怖的一幕。

不远处连绵的群峰不断崩塌，大块顽石自山顶滚下，发出轰然巨响。没了峰顶的山上拱出一条条巨大得像噩梦一样的身影，像一群对天狂舞的蠕虫，只是这群蠕虫都长着硕大的、像恐龙一样的头颅，都有着一双冒火的眼睛和满嘴锋利如矛的尖齿。他们仰天长啸，像在宣布这片大地新主人的到来。

“利维坦……”十四低声喃喃。

“利维坦！”王遥惊声尖叫。

耳边全是村民们被吓破了胆的尖厉叫喊，他们不顾一切地逃跑，向山下狂奔，他们的速度远远没法和异兽相比，但是别无他法，就像兔子在被咬断脖子前最后的蹬踢，激烈而无用。

利维坦的身躯在山岳间爬行，所到之处山崩地裂，人类凄厉的哀号在这场大戏中连插曲都算不上，只是偶然跳出来的一个个小音符，很快就被主旋律盖过去。怪兽洪流很快席卷灶底下村，村子外围的树木山石像玩具一样纷纷被碾碎，跑得慢的村民不是被砸死就是被碾轧成肉沫，场面堪比地狱。

十四大概是村子里唯一没慌张的人，她迅速带王遥躲到一面石墙后，自己贴着墙边向外观望。

利维坦们开始扫荡，第一次登陆的他们对这个新世界十分好奇，狂喜地尽情摧毁一切可及之物，对于山一样庞大的利维坦来说，人类的村庄不过是他们前进路上的小石子，只消一扫便灰飞烟灭。虽然人类渺小得不值一提，但是利维坦对人类尤其残忍，他们分辨得出这些两条腿的蝼蚁，即使体型再小的人类也被他们一一碾死，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人类就像落入残忍孩童手中的蚂蚁，慌乱成一团，无论逃跑还是反击都惹玩闹的孩童发笑。

“这里有几十个村子，”十四握紧手中的枪，“没人能生还。”

王遥叹了口气说：“你走吧，你自己的话应该还能逃出去。”

十四冷声拒绝：“没轮到你自我牺牲，我能把你弄出去。”

“你不能。”王遥说，“陆居安，去避难所，找到大鹏神鸟。”她目光忧伤，语气却坚决：“让他履行他和人类的契约。”

“我说过带你出去就会带你出去！”十四的语气没有了一开始的冷静，带上些焦躁。

这时，一头利维坦发现了她们，向她们的藏身处冲过来。十四拔枪在手，准备应敌。

“给我一把枪。”王遥说。

“你要干什么？”十四警惕地退开一点。

“给我！”王遥重申她的要求。

十四只犹豫了一秒，抽出一把手枪放到王遥手里：“会开枪吗？”

“你教过我。”王遥说。

“可别把枪口对着人。”十四只叮嘱了一句。

“少废话！”王遥和十四一同跳出掩体，正面迎上泰山压顶般碾过来的利维坦。

十四开枪了，弑神的子弹虽然小，但却能穿透利维坦的皮肉，巨大的利维坦嚎叫一声，更为愤怒地向两人压过来。

“走！”十四拉起王遥便跑，速度快得王遥险些跟不上。

两人暂时躲在一块掉落的岩石后，十四以岩石为掩护继续射击，子弹延缓了利维坦前进的速度，但却不能给利维坦致命一击。

“王八蛋！弱点在哪？”十四不禁骂起来，快速换了弹夹继续猛烈射击。

看着从不同方向围攻过来的利维坦，王遥情知这样两人都要葬身于此，她突然跳出掩体，毫无章法地向正在进攻十四的利维坦射击，将利维坦从十四的藏身处引开。

“王遥！你干什么？”十四大声叫道。

“快跑！”王遥边开枪边喊，“去找大鹏神鸟！去找他！”

王遥已经被利维坦包围，十四看着她，两眼发红，愤怒而又束手无策。

“快走啊！”王遥再次大喊。

十四逼着自己不再去看，掉头飞快地逃跑，一路上她靠弑神的子弹躲过了数头利维坦的xi击，终于把那些恐怖的怪兽甩到身后。她回头看去，乌云笼罩的远山几乎被利维坦的身影爬满，好像已不复人类居住的世界。她咬了咬嘴唇，大步离开。

在利维坦的包围下，王遥打光了子弹，她将无用的手枪一扔，向巨大的怪兽张开双臂，冷冷地说：“来吧，怪物。”如果这是注定的牺牲，就让她来做牺牲品中的一员吧。

利维坦怒吼一声，巨大的头颅凶猛地向王遥砸下来。

一道翅膀的影子从王遥头顶掠过，利维坦庞大的身躯被远远地丢出去。王遥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张开双翅的背影悬停在空中，伟岸如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