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傀儡师与利维坦

阴冷的山洞里，狌狌看着几个目光呆滞的人动作机械地将一具机器躯体一点点组装起来，这工作他们已经做了好几天了，这些零件都是从废弃的劲桐大厦以及一些科研机构里偷来的——或者那应该叫捡，在早成废墟的地方拿点东西算不上是偷。这段日子以来狌狌成了偍无的双腿，他带着偍无的脑袋，按偍无的指示奔走于空荡荡的京城，获取所有偍无需要的零部件。随后他又按照偍无的指导用傀儡机枢俘获了几个人类作木偶，用以完成偍无的工作。

狌狌不想干这些苦力，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那个傀儡的脑袋狠狠敲碎在大石头上。但这是署神的命令，署神需要偍无完整地活着。于是狌狌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成为偍无的免费跟班，负责满足偍的一切要求。狡猾刻薄的傀儡理直气壮地随便使唤狌狌，故意折腾这个低等神族，看狌狌火冒三丈又不敢拿他怎么样的憋气蠢样，偍无异常开心。

偍无的新身体是用劲桐的智能义肢和其他元件拼合而成的，偍无这三千年里学到不少杂七杂八的知识，他几乎算是个顶尖的工程师了。他一向以手艺人自居，而他精湛的技艺多半都用在给自己更换更先进、更好用的身体上。

“这些低贱的东西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工？”狌狌不耐烦地看着那几个被控制了意志的人类，他们的动作慢条丝理，无论怎么催促也不会更快一点。

偍无语气从容：“这是个精细活，马虎不得。”

等这个傀儡没用了，一定要把他丢给猛子吃掉。狌狌愤然地想。

跟偍无单独相处的每一天都度日如年，狌狌渴盼署神早点回来，但他的主人——那位伟大的自然神正在浩瀚的大洋中修炼，通过汲取自然的能量来提升自己的力量。想要突破蛛网的限制异常困难，署神因此而暂时搁置了继续摧毁京城的计划，独自前往太平洋。但就在署神远离中国的这段日子里，大鹏神鸟以全盛之姿归来，神力骤升，还得到了全世界愚昧人类的拥护。一想到那些人类狂热又虔诚的白痴嘴脸，狌狌更加气愤。

“大鹏神鸟，还有那些肮脏的人类，他们早点完蛋才好！”狌狌冲口而出。

偍无看他一眼，轻蔑地笑了：“沉着点，老弟，小不忍则乱大谋。”

狌狌嗤之以鼻：“你有什么大谋？把人类全变成木头脑袋？”

偍无操控一个人类抱起他的头，将他的头举到跟狌狌平视的高度：“你会看到的。现在闭嘴吧，让我好好完成我的工作。”无知的猴子，你的脑子不比针尖大，偍无在心里暗骂。

广阔的太平洋上，一艘远洋轮船平稳地行驶。阳光洒在海面上，碎成点点波波光，一头头海豚在船前跳跃，如同欢快的精灵。

船上的气氛却没有那么愉快，反而紧张得令人窒息。这艘船15天前自东南亚某国驶向北美，船上运载着大量走私物品。在船离港后不久，该国出现大规模异兽xi击，讽刺的是，向货轮交货的东南亚走私团伙在那场灾难中全员丧生。这不能不令船员们后怕，同时也更担忧自己的安危。同为走私犯，谁知道厄运会不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而且，北美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和亚洲的人们一样，北美的平民也窝身于地下避难所中，而地面上雄伟繁华的城市几乎被可怕的怪物毁灭殆尽。在异国漂泊几个月，他们将要返回的正是这样一个不复存在的故乡。

时值傍晚，夕阳染红了远处的海水，大海像燃烧的火焰一样色彩浓烈，这是最美的时刻。舰桥上的诸位船员虽然早已看惯这等景象，却也不禁要欣赏片刻。

突然，船前的海面涌起洪波，但是并没有起风。

“水下有东西！”眼神敏锐的领航员看出端倪。

“左满舷！”船长紧急下令。

庞大的船身猛地转向，避让海水下面的不知名物体。

可是紧接着船的前、后、左侧都出现了同样的波浪，船身开始摇晃，像一叶单薄的小舟般脆弱，又像被虎鲸制造的波浪掀翻的冰块。

“是很大的动物！不止一头！”领航员叫道。

“是鲸？”大副跑到舷窗前。

“不，比鲸更大……”领航员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一个巨大的黑影冲破海水而出，高高耸立在船前，露出水面的是一条长长的脖子，长度比船身还长得多，粗壮如冰山，带来恐怖的压迫感。脖子缓缓向船弯下来，这时船员们才看清，那脖颈的顶端长着一颗丑恶可憎的硕大头颅，看起来像某种恐龙，但又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物种。怪物咧开大嘴，嘴里生着两圈长矛般锋利的牙齿。

“嗷——”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船员们一开始被吓呆了，有些人直接腿软地跌坐在甲板上。被怪物这一声吼，他们一个个肝胆俱裂，方才想起来逃命。

“右满舷！全速！”船长向着扬声器拼命大喊。

船身再次转向，向另一个方向逃走。

又有两头同样的怪物从海中探出长长的脖子，像巨型蛇颈龙。三头怪兽加在一起，如同欧洲神话中邪恶的三头怪龙，令人类无所遁逃。

“船长，所有方向都堵死了！”船员报告。

船长关掉了通话器，一切都没用了。

三头怪兽开始攻击轮船，他们锋利的牙齿深深刺进船身，厚厚的铁钣像纸片一样被撕开。船身很快扭曲变形，像一只易拉罐被手捏扁。仅仅几分钟，万吨巨轮变成一堆废铁沉入海底，海面上只剩那三头怪物朝天怒吼，好像在宣布胜利。

远洋轮船遭遇xi击的新闻很快在网络上疯传，当时船上有两名水手在沉船后侥幸生还，他们中的一个在灾祸发生时刚好用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他的手机保存在防水袋里，于是活着把这段视频带回了美国。

视频中形似恐龙的巨大怪兽是第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这也是头一次在海上发生异兽xi击事件，顿时引发了热议。而那些怪兽的身份也很快有了可能的猜测：人们发现他们的形象与《圣经》中的利维坦十分相似，而这又引起了宗教的狂热，利维坦的出现似乎预示着启示录即将来临。

远在中国的休曲也看到了新闻，自从被限制了自由以来，他第一次显得严肃而烦躁。

“利维坦是什么玩意啊？”李辙看得直皱眉头，短暂晃动的视频里能看到利维坦邪恶狰狞的大脑袋，像喷火大怪龙与大蛇的结合体，又像哪种穿越过来的恐龙。

休曲的语气一点也不轻松：“他们是署的亲族与蛇颈龙的后代，是从史前时期就生活在人界的怪物。”

“《圣经》里的利维坦是真实存在的？”梁一铭像发现新大陆似的，两眼放光地看着休曲。

“我不知道《圣经》，”休曲说，“但是利维坦确实存在，他们是孽合而生的畸形种族，比异兽更难对付。”

“他们一直都在人界吗？”李辙问。

“他们生活在人界与异界的夹缝间，偶尔会落入人界，‘界’将他们限制住，让他们既不能到人界也不能到异界，以免作怪。”休曲解释道。

“那就是海底出现了‘界’的漏洞！”李辙断言，“谢天谢地至少这次不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

“有这种可能，但现在这种群聚出现的利维坦应该是被刻意放出来的。”休曲想到更坏的可能性，“有人把他们放出来了。”

“释放利维坦？”梁一铭不寒而栗。

门被人打开，凌越拎着两个满满的食品袋子进来，揶揄地说：“食物和饮水都是配给制，这么不平凡的生活人一辈子都难得经历一回。”

梁一铭接过袋子打开看：“就这么点米？这哪够4个人吃啊！”他们每周一发放食品，每次发放一周的量。

“这回为什么这么少？”李辙也奇怪。

凌越说：“社区说现在什么都短缺，不少粮库都被异兽毁了——居然还有吃大米的异兽！”

休曲没有靠近食物：“我不需要吃东西，你们3个分吧。”休曲不进食也能存活。

“那怎么行？”李辙不同意，“你虽然死不了，但也会饿啊。”他最了解休曲的需要，休曲饭量不小，这段日子以来休曲刻意减少了食量以为其他3人省下食物。

休曲苦笑着说：“我只是在这里闲养，也不需要吃东西了。”

“让你饿肚子太残忍！”梁一铭坚决反对。

凌越打断几人的争论：“休曲说得没错，他饿不死，我们可不行，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休曲救过你的命，你倒要让他挨饿！”李辙鄙视地说。

“你以为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靠善良？”凌越冷笑。

结果大家还是听从了凌越的安排，凌越的生存之道虽然冷酷却有效，他帮几人最大限度地节省了粮食。一周下来，李辙和梁一铭总是半饥半饱，产生诸多抱怨，凌越比他们能忍耐，也不轻易发牢骚，最后居然还能省下点食物让休曲隔三岔五补充给养。李辙不肯承认，但心底里暗暗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