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同室操戈

偍无的舞蹈没有配乐，诡异得如同某种仪式，随着他的舞蹈，人类傀儡们开始变得攻击性更强，那些正在撕扯休曲身体的人开始发疯般地啃咬他，这些攻击不再是不痛不痒的，他们的力量得到大幅度提升，已经能实质性伤害到休曲。休曲推拒他们的动作开始变得急切，他没控制好力道，一个男人的胳膊被他折断了。

“看呐，善良的大鹏神鸟也要杀人了！”偍无不失时机地嘲笑。

人类傀儡的攻击过于频繁而密集，休曲来不及扯掉所有人背上的机枢，只能冒险采用有伤害性的方法，他亮出翅膀，把围在他背后的人拍飞出去，翅膀鼓起劲风，把他身周几米内的人统统吹得远远的，有些人摔出去后便失去了意识，有的摔断了胳膊腿，但意识还清醒，所有人在承受了休曲的攻击后都没有因痛苦而尖叫或颤抖，毫不退缩，他们像僵尸一样歪歪斜斜地爬起来，瘸着一条腿或歪着半边膀子，有些已经没了意识闭着眼睛仍能爬起来，这群古怪的、损坏的木偶就这样一瘸一拐再次向休曲包围过来，像一部变态恐怖片。

“放了他们，偍无！”休曲一边招架一边向偍无喝道，“想对付我就冲来，别伤他人性命了！”

偍无诡秘地笑道：“我不会杀这里的一个人，相反，是你要变成杀人犯！”

休曲踢开一个已经断了两条腿还爬到他脚下的男人，又一掌打飞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女人：“我不会杀人，更不会让你继续害人！”

“哦，是吗？”偍无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你可是在杀人呢，那女人的脑子都要被你打出来了！”

休曲扬起一道疾风，笔直吹向偍无，偍无轻巧地跃起腾空，在空中优美地向后翻转，然后轻巧地落回原地：“别以为这就能影响我的舞蹈，当年穆王把我大卸八块，我的舞蹈还是迷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是吗？你真该改行当巫师！”休曲说着把一个人类傀儡推向偍无，偍无再次轻盈地躲开，舞蹈仍在继续。

休曲肩上忽然一痛，他扭头一看，一个男人双眼暴突，正狠狠地啃咬他肩上的皮肉，那人的牙齿下已经见了血。休曲狠狠推开男人，男人撞到地上磕了头，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看吧！你终于杀人了！”偍无大声宣告，“你是个杀人恶魔，你无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保护神还是一个英雄都没用，你的本质就是嗜血的杀人魔！”

李辙和梁一铭终于突破保安的阻拦闯进来，眼前噩梦般的场面令他们目瞪口呆。

“简直是僵尸片！”李辙看到台上被围攻的休曲和旁边那个跳舞的精神病，“那个疯子就是傀儡吧？”

“这些人怎么了？”梁一铭几乎不敢看，强忍着逃跑或捂眼睛的冲动。

休曲看到了他们：“别过来！当心他的傀儡术！”

“休曲，你受伤了！”李辙眼尖，看到了休曲身上好几处正在流血的皮外伤。

“我没事，你们快走！”休曲大喊。

偍无冷笑：“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两条傀儡线带着细小的机枢射出，休曲只来得及截断其中一个，另一个向李辙和梁一铭的方向射过去。傀儡线的速度太快，梁一铭完全看不见，李辙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飞影，他下意识地扑倒梁一铭，然后便觉背后一下刺痛。

梁一铭摔得不轻，李辙沉重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他觉得喘不上来气了：“李辙，你没事吧？能起来吗？”

突然，李辙双手紧紧掐住梁一铭的脖子，力道之大似乎要捏断他的气管了。

“唔……”梁一铭无力地扒着他的手，但是李辙纹丝不动，铁钳一样的手将他最后的呼吸生生截断。

休曲眼看着两人倒下，现在他的视线被观众席的座椅阻隔，无法知晓后面发生着什么：“李辙！梁一铭！你们怎么样？”

李辙不回应，梁一铭发不出声音，梁一铭看到李辙呆滞如木偶般的面孔悬在他上方，被掐住脖子的压力和痛苦使他产生欲呕吐的感觉，他的脑袋因缺氧而愈发昏沉，他惊恐地意识到自己真会被杀死，被他最好的朋友。死亡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从生到死这个过程是什么样的，没有哪个活人能描述，梁一铭没想到自己会比预计的早这么多年体验这个过程。

就在梁一铭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脖子上的钳制忽然弱了一点，然后慢慢地，李辙的手卸去了力道，缓缓松开了。梁一铭控制不住地咳嗽，虚脱般地瘫在地上。李辙脸上表情复杂，可怕地扭曲变化，好像身体里有两个人在争夺躯体的控制权。他机械地从梁一铭身上爬起来，转而面向休曲。

休曲看到李辙空洞的眼神，知道他已经被控制了：“李辙！别被他摆弄，清醒过来！”

李辙僵立原地，没有任何反应。

偍无稍稍惊讶，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抗拒得了他的傀儡术，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在中了傀儡术的情况下还能挣扎，还能保有对身体的部分控制能力。偍无只想了一下便明白了：“这就是你的祭司啊，他比我想象的厉害一点嘛！”

“别打他的主意！不管你和署有什么阴谋，这都跟他无关！”休曲怒喝道。

偍无冷笑：“既然是你的祭司，怎么可能跟他无关？”他说着指尖一动，又一个机枢被傀儡线射出去。

休曲扑上来抢，却被一堆狂暴的人偶阻住，眼看着李辙的身体中了第二枚机枢。在两枚机枢的作用下，李辙开始发抖，他的表情扭曲到可怖的地步，仿佛要杀死身体中的某个人，他的四肢一阵垂死般的痉挛，然后静止在一个极别扭的姿势上。

“李辙！”休曲推开阻挡他的人偶们，拔掉其中几个人身上的机枢，从人堆中打开一道缺口，奋力张开翅膀欲向李辙的方向过去。可是他刚起飞便被一股巨大的能量流击中，重重地摔到地上，把舞台撞出一个缺口。他抬头一看，李辙正以木偶般的步态向他走来，祭司的手上聚起两团闪着电光的能量团，整个房间的电器都发出短路的火花。

偍无等着看好戏：“看来这个祭司很有潜力，结盟的神与祭司拼个你死我活，这可是不能错过的大制作！”

休曲一边粗暴地推开纠缠他的人偶们，一边急切地呼喊李辙的名字：“李辙，控制住不要动，我能帮你！”

李辙像没听见一样，两手一抬，数道电光击向休曲。休曲没有躲，硬生生扛下来，电击越来越强，祭司最懂得如何将能量运用到极致，可以辅助他的神，但也可能杀死神。休曲控制不住地弯下左膝半跪在地上，他承受着剧痛，李辙游刃有余地操控着能量流专门攻击他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本来只是皮外伤，此时却被残忍地扯开、扩大，鲜血一丝丝从他身上流下。

“我要看看，是你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自己的祭司杀死的神，”偍无轻曼优雅地挥舞双臂，舞姿有所变化，“还是他成为第二个被你杀死的祭司。”

休曲在痛苦中挣扎，他艰难地重新站起来，扬起大风，李辙被风吹得摔到最后一排观众席后面，加诸休曲身上的折磨终于停止了。休曲立刻飞到李辙身边，查看李辙是否受伤——刚才在剧痛中他很难控制攻击的力道。然而，李辙突然以凝聚了爆发性能量的一拳打中休曲面部，休曲下意识把李辙推出去，李辙这次磕伤了额头，血顺着脸流下来，使他表情扭曲的面孔更加狰狞可怖。

“就是这样，杀了他，不然他就会杀你，”偍无以蛊惑的声音说，“杀了他吧，这不是你第一次杀祭司了。”

“不！！”休曲怒吼一声，顶着李辙下一波攻击扑上去，拔掉了李辙胸前的机枢，“不会再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罪！”李辙猛地以能量流将他冲开。

少了一个机枢，李辙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撕扯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鸣。

“李辙！挺住！”休曲欲再次上前帮李辙。

地面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休曲和李辙之间的台阶破裂开来，一条巨大的蚯蚓自地下钻出，环节的身躯足有红杉树那样粗。没有眼睛的怪物扭动着向休曲扑来，休曲及时飞起来躲开，他大声叫道：“署，出来！”这样的把戏不是偍无能做到的，署一定就在附近。

又一条巨型蚯蚓自地下钻出，把观众席顶出个大坑，署站在蚯蚓顶端，神一样睥睨一切，好像眼前的休曲只是一颗微尘。

“果然是你！”休曲咬着牙说。

署蔑视休曲的愤怒：“你应该好好在异界待着，你很快就要后悔回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休曲不受他威胁：“署，你还有什么诡计就都使出来吧，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署轻蔑地一笑：“这么急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他微微勾手指，另一条蚯蚓立刻缠住李辙举升起来。

“李辙！”休曲上前抢人，可是署已经将李辙挟持到自己身边。

“你舍不得使用的储备粮，我来尝尝滋味！”署说着从李辙身上吸取大量能量，被傀儡术操控的李辙无法反抗，只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住手！你会杀了他的！”休曲飞向署神。

能量大增的署神只一掌就将休曲打飞，休曲撞破墙摔到建筑以外。

署满意地冷笑：“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