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36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平氏家主烦躁地在厅堂走来走去，那一本薄薄的账册几乎被他扭成麻花。

真是岂有此理，这进港的船税少了三分之一也就算了，怎么连渔税都收不起来了？

他就不信，这些渔民会不出海！

“还不是那源赖光……”有人小声嘀咕，“在下听闻他最近又派遣了船队出去，带头的便是他弟弟源赖信。”

竟然派亲兄弟上马么？想起曾见过的那个羸弱少年，平氏家主不由阴冷一笑。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源赖光，我如今便让你知道何为痛彻心扉！

三十一

雷神怒吼，偶尔的一道电光刺破云层，令人目眩。

真是少见的天气。老水手心里嘀咕，这可是四月，最应该风平浪静的时候，怎么好端端地，竟起了大风？

“还有多久到港？”少年蹙起眉头，他虽是第一次出海，却也发觉了不对劲。

“望见海岸啦！”有那瞭望的水手高声回道。这声音让众人都为之一振。

就算再大的风浪，进了天龙港，也是安全的。就连少年那因为晕船而惨白的脸，此时也轻轻地泛起了红晕。

马上就能见到兄长了。他抚摸着手中的沉香木盒子，里面是他从高丽买回的汉书和笔墨。

哥哥一定会很喜欢吧。却在此时，他感觉到脚下的船狠狠地一抖，巨大的惯性让他身不由己地向船舷摔了过去。

是撞上什么东西了吗？少年捂着流血的额头，看到周围一切的摆设都统统地移了位置。有人在惊呼，还有人在斥骂。

“怎么回事？”他推开想要给自己止血的侍从，大步地跑向船舷，“撞上礁石了吗？”

像是回应他的疑问一般，有耀眼的光在头顶骤然炸开，接着就是到处燃起的黑烟。

“喂，你们疯了吗！”瞭望的水手一面咳嗽，一面大喊，“看清楚，我们是源氏……”

尖锐的风声，水手一个趔趄从桅杆上栽了下来。他的喉咙上深深地刺入一杆白尾羽箭。

此时岸上已是火光冲天，更多的浸了松油硫磺的箭矢如天女散花般绽放开来。船体开始有缕缕的黑烟冒起。

“快收帆，掉头！”老水手慌不迭地下令，没有什么好解释了。借着冲天的火光，他已然望见了堤岸上那烈焰里纷飞的蝶。

“可是暴风雨就要来了啊……”有人迟疑道。果然，那头顶的云层越发地厚重，就像掉进河川的被褥般，随时随地都要落下雨来。

“那也不能上岸被狗欺负！”老水手咆哮道。平家这帮狗崽子真是好大胆，居然敢在源氏的天龙港撒野！

一回头，见少年还呆呆地披着不知谁塞给他的外衣，海水浸湿了他繁复的袍袖，而那本人却浑然不觉。

“您不用为胆怯感到羞耻，赖信大人。”老水手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这是您第一次出海，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只是担心哥哥。”少年叹了口气，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可从小良好的家教让他勉强地不让自己失态，“哥哥，千万不要有什么危险啊……”

慌乱之间，大船近乎于狼狈地收了帆，像是被痛打的兽一般仓皇逃离了港口。这时，天已经完全地黑了，只有时不时的一道电光，擦亮了漆黑的夜晚。

船上的僧人已经开始念起了佛号，阴阳师们开始密密地在船舷上写下符咒。而那海水却像是个大漏斗一般，逐渐地回旋，上升，而后以排山倒海之势，重重地压下来。

呼——凶狠的风凄厉地吼叫，在一瞬间吹灭了所有的灯烛。有阴阳师大叫着口吐鲜血，而后被什么东西卷进了海里。

“保护公子！”源氏的家臣们亮出了刀剑，借着一刹那的电光，那可怕的怪物终于现身了。

“是龙王啊……”一声惊叫，接着便是那怪兽吞噬人的声音。更多的浪冲上甲板，桅杆碎裂得就像冬天森林里的朽木。

可恶！老水手不由得回头望向海岸。平家已经停止了攻击，只是这样悠闲地举着火把，仿佛是看能乐一般，观望这自然之力将如何毁灭大船。

难道今天便是往生乐土的日子吗？他看着少年年轻的面容，只觉心中万分地对不住源氏的家主。这时，有个声音在角落里低沉地响起来了：

“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