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 14

他身后的男女老少皆是面色枯槁，比百鬼夜行图中的怪物还要可怕。持盈胆战心惊地看了一会，半晌才道：

“没有阴阳师前来吗？”

回应她的只是苦笑。是了，他们是见一眼都要做法消除的不洁，怎么会有人来这里？

所谓无差别心，无分别心……原来只是对着自己阶层的人讲的吗。想起上臈那张傲慢的脸，持盈笑了：

“虽不敏,敢不祗奉。”

已经过了人定了，月华似水，面前是紧闭的大门。

这些人是死了吗？持盈正欲再敲，门吱呀一声开了。

“阴阳寮没有这样不守规矩的女人。”持灯的巫女冷冷道，“你今晚就在外面过夜吧！”

平安京的夜晚是妖怪横行的逢魔时刻，她一个女人叫她在外面睡吗？持盈听着头顶乌鸦的叫声，只得软下脸：

“姐姐……”

“这回知道叫姐姐了？找你的源赖光去吧！”那人恶狠狠道，显然是说出了心底话。

门再一次地阖上。持盈只觉内心恐惧到无以附加，却听得耳边轻呼：

“姐姐。”

是刚刚那个人家的小姑娘呢。她手里有一支粗劣的火烛，怯生生地：

“母亲让我跟着你，怕你不安全。”

所以是这样默默地跟了一路吗？持盈不由心生温暖，拉住她的手道：

“我们回去。”

十一

这样好的月色，不知她又在做什么呢。被月光扰乱心绪的家主疲惫起身，顺手取了刀架上的外衣，悄悄地走了出去。

神前守夜的巫女睡眼朦胧地看到有个淡白色的身影，仆一睁眼登时跪拜在地：

“家主大人？”

这一声惊动了众人，源赖光觉得有些尴尬。他咳了一声：

“我梦中见到了亡母，担心她的神位不宁……”

他一面说着，扫视着跪拜一地的众人。

奇怪，没有那个人吗？正此时，源赖光敏锐地察觉了人堆中的不安。

“她在哪里。”闲散的语气，上臈只觉冷汗直冒，但她还是镇定道：

“巫女持盈逾时不归，有违礼法。”

“所以你们就将她关在了门外？当真是好主意！”源赖光只觉怒气直往头上冲。妖怪横行的平安京，连男人都不敢停留，她一个女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巫女的贞节不容置疑。” 上臈咬牙道，“我们也是为着维护八幡宫清誉。”

“贞节？”源赖光怒极反笑，“她的贞节，安放在我的手心呢。”

“挚友？”晴明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口的源赖光，后者不耐烦地拨弄着刀刃上的藤蔓。

对于不懂阴阳符咒的武将，破解结界的方法显然就只有砍了。

平安京又毁灭了？源氏又闹鬼了？难道法皇大人他……未及提心吊胆想到宾天二字，源赖光疲惫地看着他：

“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一声清脆的婴啼。持盈疲惫地在河边洗手。却看那个农民一声不响地将还带着血污的婴孩，一把扔进了贺茂川。

“你疯了！”持盈慌不迭地将婴孩救起，农民只是沉默着，半晌才道：

“我已经有四个孩子了，实在……”

借着熹微辰光，她看到农民满脸的无奈。情急之下，她从耳上取下坠子。

“拿去换点钱。”她说道，“杀害婴孩会坠入无间地狱的，况且是你的亲生子。”

农民千恩万谢着，方要离去。却听得身后有人说道：

“你便是这样帮助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