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 5

五

“殿下，这绝对不行！”

果然，话甫一说出，便遭到了众人反对。侍女自不必说，修明更是急的跳起来：

“临别唐国时，我答应大师父庇护你平安，怎么能让你陷入这样的险地？”

“虽然流落异邦，便可以对欺凌弱小视若无睹吗?”持盈冷然道，“叔父屠灭王室，我没有办法，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袖手旁观。”

陈朝以二月为神月，皇家亦有将二月公主送去修行的惯例。说是修行，其宫宇富丽堂皇，与禁中别无二样。持盈的一位姑姑，甚至还开衙建府，开创了寺政的恶例。

而这宠命优渥的代价，是一代代祭司孤独终老，以无上灵力守护国朝千秋万世。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前导的神官高声颂唱，巫女们将怀中花瓣一一抛掷。持盈坐在一架四人抬的肩舆上，身着有龙胆花纹样的唐衣，手持桧扇。

这一次选出的女子仿佛特别漂亮呢。国守目不转睛地望着，心中略微地觉得可惜——这样美丽的花朵，终究还是要凋谢的。

“殿下，您要不要再考虑下……”趁着人声鼎沸，修明用力推开看热闹的百姓，“现在贿赂那国守，还来得及！”

持盈望着眼前的僧人，他满头大汗，一面奋力推搡，不忘护住肩上的包袱——里面是他准备好的礼金。那焦急的模样，不亚于任何一个送妹出嫁的兄长。

昔年万人之上，可曾得到如此深切关怀？一瞬间持盈只觉感慨万千，对他微微一笑：

“放心吧。”

一行人就此向山中前进。一路上，高山巍峨，雾气亦是越发地浓重。若不是旁边巫女时不时发出几声咳嗽，简直要让人怀疑已经行走在了黄泉路上。

不知那邪灵，又是什么怪物……雾气中的血腥久久弥散不止，而不知何时，天上竟然簌簌地下起雨来。

走的时候分明是晴天呢，持盈低头，看到符纸上的墨很快地晕开，而后在雨水中飞快地消散痕迹。

这怎么可能？符纸是她从唐国带来的，上面的咒语乃是几代前的大祭司以鲜血画就，居然就这样消失了？

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发现身后竟是悬崖峭壁，来时的路早就消失在幽暗之中。

正惊惶时，却听神官哑声道：

“神殿已到。”

眼前骤然出现了巍峨的宫殿，檐角飞扬，颇有气势。只是那腥气越发地浓重了，若不是她早早地以浸了艾叶汁的帕子捂住口鼻，怕早就晕倒了。

那些个神官巫女倒是没有对此察觉，其中一巫女还关切地看着她：

“姬君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持盈心道这么大的气味，你作为一个神职居然闻不到吗？抬眼却瞥见那巫女的瞳仁已经变成了妖艳的金色。

话音未落，其他的人也一并向她望来，那一双双金色的瞳仁，像极了深山中要噬人的兽。

“……无事。”持盈勉强道，说罢也不用巫女搀扶，自顾自地走下肩舆。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失去神智的？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人，而是被妖术操纵的傀儡。

源氏，为了自己的私欲，造了多少冤孽啊。持盈叹了口气，上前推开了虚掩的殿门。

千灯摇曳，沉香的气息让她简直要落泪了。这不是她的殿宇吗，当中的弥勒佛像依旧庄严，供台上鲜花娇艳，瓜果清香，仿佛不过是最寻常的一个早上，一天的暮鼓晨钟又要就此开始……

却只觉手心狠狠一痛。持盈低头，看到修明给予的金刚杵，竟然将手刺出了血。

是幻觉。一瞬间心中警铃大作，持盈再不犹豫，以风为决：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