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又活过一天了啊。

　　走出家带上门，玩味地戳了戳锁。

　　“请问是太宰先生吗？”

　　卡其色风衣的青年好奇地看着眼前怀抱一大束黄玫瑰的陌生少年。

　　“对，我是太宰。”

　　“请您签收一下，有位小姐买了我们的店的花，让我把花送给您。”

　　太宰受宠若惊：“我吗？”

　　“是的，送花对象署名为太宰治，是您没错。”

　　“谢谢啦~”

　　太宰治在订单上签下了姓名，遒劲有力的飘逸字体。

　　“谢谢惠顾。”

　　送花小哥完成任务走人。

　　太宰治抱着花，咂咂嘴，想着花该怎么处理。

　　他夹出一张烫金卡片，写着：

　　『希望您度过美好的一天。』

　　他轻笑。

　　看来不是家政泰迪送的。

　　脑海中一瞬间如ppt翻页般以一微秒每张的速度急闪过许多女人的面容。

　　然后锁定了一个人。

　　太宰治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是她？

　　空气潮湿，有着雨后的清新。

　　少女在墓碑前放下装满千纸鹤的玻璃罐，俯下身，额间抵住冰冷的石碑。

　　“对不起，明明约定好不来探望你们的。”

　　耳畔犹在回响孩子们的清脆笑声。

　　他们早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奈绪姐姐，我们死之后，千万不要来看我们呀，也不许哭哦！”

　　“……为什么？”

　　一个女孩叉着腰，人小鬼大地来了句：“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另一个男孩接话道：“没错，我们很强的！”

　　“这样会让我们显得很可怜！才不要呢！”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其中一个性子软的孩子伏在她膝头，小声说：“我喜欢奈绪姐姐，有好吃的料理，还带我们来游乐场玩。”

　　“啊哲太！你犯规！”

　　“我也要奈绪姐姐抱！”

　　“我先来的！”

　　“不要！奈绪姐姐抱！”

　　ヽ(≧Д≦)ノ

　　奈绪清晰地记得横滨的码头，她和孩子们围坐在一起，看他们生命的最后日出。

　　“奈绪姐姐，我好疼……”

　　先是名叫凉一郎的孩子呻吟着倒在地上。

　　她红了眼，眼眶干涩得发疼。

　　孩子太多，她手足无措，慌张地抱起一个，不知道该表达什么。

　　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冒出几个字，大脑一片空白：“我……哪里？哪里疼？”

　　“我该怎么做？”

　　“告诉……告诉我好吗？”

　　怀中的小女孩忍着疼抚上她的脸，绽开笑颜。

　　“奈绪姐姐不怕，爱麻不疼。”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告诉我啊！”

　　“姐姐，我们约定好了。”

　　“……不要哭。”

　　爱麻嘴角溢出血沫，她的内脏正在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扭曲粉碎。

　　周围的孩子匍匐爬着到她身边。

　　伸出小小的手拥抱她。

　　十四个孩子，数个年幼的身躯温暖着她。

　　“奈绪姐姐不哭。”

　　“不疼。”

　　“奈绪姐姐笑起来才是最好看的呀。”

　　她还是觉得全身上下如坠冰窖……

　　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样的原因才要这些鲜活的生命消失啊！

　　怀中的小女孩终于忍不住哭了。

　　“对不起，太疼了……”

　　女孩清澈的双眼中流出泪水，痛哭着述说她的遗憾：“爱麻真的不想死啊，还有很多很多花裙子没有穿，奈绪姐姐的料理也没吃够……”

　　孩子们中也有了哭声。

　　逐渐演变成了沙哑的哀嚎。

　　谁能救救他们！

　　救救这些无辜的孩子……

　　心中无数遍祈祷着。

　　奈绪抱紧孩子们，颤抖着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爱麻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遇见奈绪姐姐，真是太好了。”

　　十分钟后，一切归于寂静。

　　奈绪轻吻怀中安详睡去的孩子。

　　墨瞳顷刻间变为浓稠瑰丽的红色。

　　她天生无泪。

　　“啊啊啊啊啊啊――！！！！”

　　在耀眼的晨光中，爆发起一阵痛彻心扉的怒吼。

　　那些孩子们，再也不能在阳光下奔跑着迎接属于他们的崭新人生了。

　　“嘀嗒――”

　　墓碑前某位善心人士献上用于吊念的大丽花，纯白花瓣上，滴落下晶莹的雨珠。

　　奈绪一怔，结束回忆，心领神会地露出了恬淡的笑。

　　“好。”她不知向谁承诺着。

　　“不过，我还会来看望你们的，原谅奈绪姐姐的任性吧。”

　　“再见。”

　　她把孩子们的姓名不分先后默念了一遍。

　　奈绪转身离开。

　　乍起的风撩起她的长发。

　　奈绪无奈地笑，捋好发丝。

　　“又淘气。”

　　少女走后，墓碑周遭隐约可见数道透明的小小身影。

　　他们雾化在美好的晨曦中。

　　再见了。

　　奈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