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亘长的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哒――

　　哒――

　　尽头处是一扇窗，透明的，直接可以看见夜空中高悬的一轮血月。

　　月辉映射进男人没有一丝温度的褐禇色双眸，坚冰一样，漩涡般深不见底的寒凉。

　　他径直地打开了面前的门。

　　“咚！”

　　一个木质人偶重重砸向他的额头，他生的白，又娇，顿时一个红印子就显现出来。

　　嘶――

　　不是说梦境里不会感到疼痛吗？

　　他强行扯出一个“和善”微笑。

　　“杀了你哦，小鬼。”

　　“蠢货，试试。”

　　盘腿坐在角落的黑发男孩身穿白衬搭黑色西装短裤，别着祖绿色的胸针，粉雕玉砌般精致可爱。

　　他傲慢地冷哼一声，也不看来人，自顾自雕刻着手里的人偶。

　　细白的小手被刻刀伤得鲜血淋漓，仍是感觉不到疼一般魔怔似的雕着人偶。

　　手下一时失力，刀锋在人偶的脸上一划，破坏了整体的五官美感。

　　男孩漂亮的褐禇色瞳孔瞬时收缩，换上病态的戾气萦绕。

　　“不像！不像！不像！”

　　他跳起来拼命踩踏木偶，嘴角带上充满恶意的诡异笑容。

　　“不像！不像……垃圾！”

　　“哈哈哈哈哈……垃圾！垃圾！垃圾！活该被抛弃的垃圾！”

　　男人插着风衣口袋，站在一边安静注视着男孩发泄着怨念。

　　男孩停了下来，一脚踢开支离破碎的残次品。

　　他身后则有着残破不堪同样雕刻失败的木偶。

　　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数量，高高堆起，占了约有房间四分之一的空间。

　　并且刻画着的，都是一样的面孔。

　　男孩负手围着他转了个圈，像是在打量什么，笑颜天真而纯粹。

　　“呐，看看你自己多可笑。”

　　“小丑一样滑稽……”

　　“这些年是只长了身高吗？”

　　男人回以温雅如清风霁月的笑：“总比一个只会在躲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整天像野狗一样乱吠乱叫的小鬼好。”

　　反观男孩笑意不减，语气冷然：“自以为一切尽在股掌之中，无论怎样谋划算计，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记忆也没了，只能靠着零星的线索推断过去的事情，像孤魂野鬼一样活着。”

　　“更可怜的是你吧，孑然一身的太宰先生。”

　　男人轻飘飘来了句：“她向我求婚了哦。”

　　男孩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什……什么？！”

　　太宰治十分惊讶的样子，掩唇说道：“哎呀！她没有向你求过婚吧……毕竟，未成年的小鬼不能结婚呢。”

　　男孩撇撇嘴，赌气似的：“嘁――”

　　太宰拍拍男孩的小脑袋，添油加醋说道：“嘛，这就是成年人的好处。”

　　小正太鼓起白嫩的包子脸，眼神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凶恶与乖戾：“我杀了你哦！”

　　太宰治乐呵呵道：“生气了呀？小太宰君~”^_^

　　（姜还是你老的辣。）

　　他捡起地上的人偶，指腹轻轻摩擦着人偶的脸，嘟囔道：“明明很像嘛。”

　　太宰治看着男孩称赞道：“干得不错呀，小鬼。”

　　男孩不屑地扭过头傲娇道：“不要以为假惺惺地称赞我两句就会原谅你。”

　　他终是一笑：“抱歉，我来迟了。”

　　男孩怔了怔。

　　太宰治把人偶放在男孩的手中。

　　“我能来到这里，说明记忆封锁链已经断开，最后一次的消耗开始了。”

　　“我们剩余的时间不多了。”

　　男孩染血的指尖抚过人偶柔美清秀的面容。

　　阴恻恻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

　　“也是呢。”

　　太宰治笑了笑，走向门，拉开。

　　门后没了走廊的布景，只剩下一片混沌的黑暗。

　　他一脚踏了进去。

　　“太宰。”男孩唤他。

　　“嗯？”他应声回头。

　　坐在地面上的男孩双手托着下巴，似嘲讽似感叹地说道：“你变狠心了，也温柔了。”

　　太宰治不可置否，勾起唇角：“嘛，算是中肯的评价。”

　　他不再犹豫，彻底跨入黑暗。

　　同时，现世的他苏醒。

　　双眼适应了下刺眼的光线，身下不是坚硬冰冷的地板，而是暖烘烘的柔软被褥。

　　胃部隐隐有灼烧的刺痛感。

　　下次还是不要按致死量磕药了。

　　他到底怕疼。

　　掀开被子，他看见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牛奶和抹好果酱的烤面包片。

　　盛着牛奶的杯子下压着一层厚厚的纸张。

　　他移开杯子，是欠债的账单明细收据。

　　随手翻了两张，都是已偿清的字样。

　　有个ATM自动提款机属性的家政保姆也不错，省了许多麻烦。

　　他漫不经心地想。

　　随后把账单和早餐一同扔进了垃圾桶。

　　穿上已熨烫平整的风衣，节骨分明的白皙指节灵活的系好领口。

　　镜子前的黑发男人神情平静而漠然，他手动扯了扯嘴角，一个不像样的可笑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