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储位

次日，弘历下了朝过来时眼圈下已经一圈墨黑。

今日不用请安，婉瑗昨夜没有睡好，难得起迟了一次，弘历来时她正在用早膳，见弘历前来，忙起身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朕有些事情想同你说，便早早过来了。”弘历笑道，“你在吃些什么？给朕也来一些吧，正好朕也有些饿了。”

婉瑗亲自捧了一碗配了紫薯的粥给他，又奉上鲜奶子茶和麻酱烧饼，配了几样清爽酱菜，打量着他的神色，温声道：“皇上似乎昨夜没睡好，还是吃得清淡提神些才好。”

“岂止是朕，你不也是一样？”见婉瑗眼下也是一片乌青，弘历道，“怎么，昨夜没有睡好？可要请太医来瞧瞧？”

“臣妾夜间少眠，总是容易惊醒，皇上是知道的。这也是老毛病了，太医院前前后后派了那么多个太医来瞧，都瞧不出什么来。”婉瑗轻轻摇了摇头，“臣妾现在夜间睡觉总爱点些沉水香，闻着便能宁心静气。”

语罢，顺心又端了碗药进来，请了安道：“小主，小药房里的小安子按着往日的时辰煮的汤药，眼下已经送过来了。”今日婉瑗起迟了些，但负责煎药的小太监却不知道，又按着往日的时候送来了药。这药如今是小安子在煎，他是徐庶新认的徒弟，据说年纪虽小了些，但做事很妥帖。

“用膳的时辰喝药，药效都没了。”见婉瑗就要喝，弘历连忙按住了她的手背，“待你用了膳食歇息半个时辰，再叫他们重新送一碗也就是了。”

“本是臣妾今日起迟了，重新煮药是小事，但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那小太监必然是要受罚的。他年纪小，又本是估摸着臣妾往日服药的时辰做事，算起来，也并无错处。”婉瑗却是笑道，“再者，这药也断断续续喝了许久了，总是不见效，早一时晚一时也是没差的。”

见婉瑗不顾阻拦将汤药仰头一饮而尽，弘历叹道：“这后宫之中，也唯有你最是心善，就连这样的小事，都考虑得面面俱到。”若换作旁人，哪里会去理睬一个小太监会不会挨罚。

婉瑗只作一笑，转头与弘历道：“太医院的林太医给臣妾的药中多添了一味朱砂，说是有镇静安神之效，许是再过些时日便能好些了。皇上不必担忧臣妾。 ”

“你这老毛病一年到头都不得好，叫朕如何能不担心？”弘历亲手捻了一枚蜜饯果子给婉瑗吃了，才道，“怡贵人昨日遇蛇受惊动了胎气，不愿再待在景阳宫里，朕寻思着，想给她寻一位可托付的高位妃嫔照顾着，待她生产，便可以放心了。”

“本来皇后是个好人选，奈何在这关头，永琏的身子又不好了。”弘历的眉宇间隐然有忧色，“永琏病了这些日子，一直不见好，朕看他那个样子，真是心疼。”他握住婉瑗的手，“婉瑗，你没有看见永琏的样子，一张小脸瘦得都脱了形。朕看着他都直想掉眼泪。”

婉瑗甚少见弘历如此忧虑，柔声安慰道：“皇上放心，二阿哥有皇后娘娘悉心照顾，必然会很快好转。”

弘历颔首道：“皇后说，若永琏再不见好，便要长跪宝华殿中祈福。”顿了顿，他又道，“永琏如此，皇后定是没心思照顾怡贵人了，慧妃又是不顶用的，自己都还是孩子脾气，朕根本指望不上她。本来你是最好的人选，只是如今你病了，朕也不忍心再叫你拖着病体去照顾怡贵人。”

婉瑗也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是臣妾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其实照她说，这有孕的宫嫔就是个烫手山芋，若是孩子平安生下来还好，一旦出了差错，只怕谁都讨不了好。

皇后便是前车之鉴，玫贵人的事情出来后，即使弘历嘴上不说，其实也觉得是皇后不曾好好看顾玫贵人。皇后无法，怕弘历与她生了嫌隙，便只能一味推说是玫贵人自己无福，是个不祥之人，才会生下那样的孩子来。

“没事。你也不要多想，朕还是更心疼你的。”见婉瑗神情黯然，弘历连忙安慰道，“怡贵人的事情，便交给娴妃吧，正好她去看望怡贵人时还为她除了蛇救了她。你啊，就给朕好好养病，早些好起来，别叫朕担心，好不好？”

婉瑗这才露出一点感动的笑意，道：“皇上心疼臣妾，臣妾感激不尽，必然好生将养着身子，不叫皇上担心。”

弘历这才颔首，过了一会儿，他变了变神情，似乎是有话要说，婉瑗会意，立刻示意众人退下。

弘历正色道：“朕已经决意，待永琏的病好起来，朕便立他为太子，继承国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