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小传（六）

素锦发现夜华这些天不太对劲。

比如夜华习字时好像不如从前那般轻松，写得久了额上还会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比如面对天君派人送来的厚厚一沓政务，他总要盯半天才愿意去打开。

作为伴读，素锦最清楚夜华的辛苦。他才还不到两万岁，虽说早熟，但到底还是孩子，天君的期望太过沉重，使本就内敛的他变得愈加沉默寡言，闭锁心门。一个优秀的太子是天族的大幸，但却是夜华的不幸。

素锦意识到会发生什么，夜华会如前世般忍不住去向母亲哭诉，随后就是天君罚他长久不得见母亲。素锦自幼饱受失去双亲、寄人篱下之苦，明白母爱的缺失对于一个孩子始终不是美事。她想帮夜华，却不知从何帮起。

天宫也是有黑夜的，每年凡间的夏至与冬至便是天宫黑夜来临之时。晚霞已至，为洗梧宫的金碧辉煌添上一抹柔和。素锦避开轮值的宫人，悄悄到后殿去见夜华。

因为夜华喜静，从不让太多人随侍，偌大的洗梧宫也只有后殿的池塘是夜华最喜欢待的地方，素锦很容易便找到了他。

男孩即使在四下无人处也保持着直身端坐的好教养，他坐在池塘边向鱼儿随意撒去饵料的姿势都那么端庄。素锦突然想起夜华长大后的样子，长身玉立，不怒自威。原来一个人的气质真的是从小养成，夜华好看的从来都不只有皮相。

夜华感受到了身后的气息，见是素锦，略微一顿。两人相处一年多，素锦身为伴读从来都是准时走人，不带片刻停留，如今去而复返还是第一次。

夜华你来做什么？

夜华面上仍旧毫无波澜，语气却没有赶客的意思。

素锦迟滞了一下

素锦（念念）我……想借本书。

借口蠢得让素锦想抽自己，可是仔细想想两人的交集也只有夜华给她书那次印象深刻一些。

夜华要什么跟天枢去说，他会帮你找。

夜华说完又背过身去看池塘。

还好跟夜华聊天的是跟他有过两世相处经验的素锦，见被拒绝沟通，她马上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素锦（念念）夜华，我见你总是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夜华没转身，闷闷的回一句

夜华没有。

素锦（念念）有心事就要说出来，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素锦才不会放弃。

夜华……

素锦要是死心就不会上辈子执着这么多年，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素锦心一横，走到池塘边的宫殿墙角，顺着树木爬了上去。夜华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变得警觉，他站起来低喝道

夜华你要干什么？

好歹是个公主，在这规矩严格的天宫爬树简直是闻所未闻，有失体统。

素锦（念念）夜华，你就不想知道黑夜里的天宫是什么样子吗？

素锦向他招手。夜华没理她，想向殿外叫人却发现人早被他遣散了。

素锦（念念）要是你同外面的人说了，我一定会被罚，要不然你上来，不然我就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