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叔侄谈心 皆身不由己

自那日商定后，狗儿便拨来楚楚这里，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楚楚言语神态，楚楚还教了狗儿十六式格斗术，王狗儿绝对不会想到，这套近身格斗术，在靖难中救了他的命。

短短十天，狗儿已经几可乱真，楚楚不禁感叹朱棣手下能人云集，在应天府已是如此，不知北平府上还有多少奇才，期间狗儿又和楚楚讲了许多北平的奇闻逸事，让楚楚对北平又增添了一丝好奇。

不过楚楚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朱棣似有若无的野心，她现在已经不奢望他可以做个普通人了，只希望他能够一辈子做个太平王爷，只是对于很多人而言，即使竭尽全力，也无法平淡一生，他的出身，注定了一世的血雨腥风。

楚楚摇了摇头，不愿深想下去，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等回了北平再说。小平见楚楚独自站在院内的海棠树下，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摇头，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上前拿着披风给楚楚披上：“娘娘，起风了，回去吧，刚才三宝过来说，今夜袁相师会来给狗儿易容，最快明日就由狗儿当值了”

楚楚点头说道：“不知朱棣和允文谈的怎么样了”

“娘娘无需担心，刚三宝从宫中带回了话来，说王爷留在宫里午膳了”

允文在人情世故方面虽略有迟钝，可是，四叔对他的情感变化他却切实能感受到。

今日四叔来太子宫告诉他对于楚楚未来的安排，允文自是支持，毕竟当初若不是他，楚楚也不会入宫当差。

话说完了，朱棣起身要走，允文却急切的开了口：“四叔，能告诉允文，允文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四叔不再关爱允文？”

朱棣停下脚步，听着允文孩子气般的话语，淡淡的回应：“因为，你已经长大了，更何况君臣有别”

允文诚挚的说：“在允文心里，您永远是我的四叔，什么君，什么臣，允文从来就不想坐那个位置，允文只想和从前一样，现在仙仙也不快乐，四叔也不睬我，所有人见我都是毕恭毕敬，这不是允文想要的”

朱棣无奈苦笑：“这都是命，所谓孤家寡人，终有一日你会习惯的”

“我不想习惯！皇家也有亲情在，四叔，我小的时候四叔待我最为亲切，也是四叔帮助允文走出失去父亲的阴影，在允文心中，四叔何尝不是父亲般的存在？为何四叔现在对允文如此冷漠，允文心里难受”

听了允文的话，朱棣也不禁心软下来，是的，从头到尾，这个孩子又做错了什么呢？想着他幼时的软糯模样，想着当年大哥对自己的多有关照，又想到他入狱时允文的不遗余力，朱棣不禁感叹，若他们不是生在帝王家，是不是一切都将不同？

他转身拍着允文的肩膀：“你已是国之储君，不能再如此孩子气，四叔待你的心未变，只是不再把你看作孩子而已，你已成人，就必须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才能顶天立地，不负你皇爷爷的期望”

允文感动：“四叔，允文需要你的辅佐，允文还有好多不懂的地方”

朱棣难免自嘲一笑：“皇上教你的已经足够，我这一生，除了行军打仗，什么也未学过，现在我只求能带着如眉回到北平，为皇上镇守边境，如果可以，能做一辈子的燕王就好”

允文不无伤感：“你们这一走，又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何况你已是国之储君，本不该如此儿女情长”

叔侄二人难得如此交心而谈，允文心中有了底，而朱棣的心境也发生了一丝变化，那个位置，自己就真心想坐么？允文向来仁厚温和，若允文登基，必不像父皇般对他施压掌控，他是否可以偏居一隅，与如眉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看着允文如小鹿般纯净的眼神，想到了温润如水的大哥，朱棣不禁心中有了些许动摇，若允文将来能够放过他，那么他是否可以安心做自己的塞王，他积蓄自己的力量，不是一定要那个位置，而是不想有朝一日又会遇到束手就擒的境况，他一生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若最终落得连自己的妻儿都无法保护的下场，他不能接受那样的人生……

叔侄间难得的平静，被小玩子的到来打破，只见小玩子带着玉英一起过来，远远的就喊道：“四叔，好久不见！”

而玉英在宫中每日见父王的时间也是有限，快步跑上前来，抱住朱棣的胳膊就开始撒娇：“父王，我想出宫，回燕王府，在这里太无聊些！”

朱棣刮了一下玉英的鼻子：“你就是在北平自在惯了，这才几天就受不了了，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郭宁妃留你在宫中学规矩，学的怎么样了？”

玉英无奈的一摊手：“我是大漠的飞鹰，不是金丝笼里的画眉，这规矩我是从小就烂熟于心了，只有愿意不愿意做的道理，我虽出身名门，但却并非淑女”

小玩子啧啧称赞，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燕王的女儿，要的就是个性！”

玉英这几日早已与小玩子混熟，上前牵起小玩子的手：“姐姐是燕王义女，已如此不拘小节，我要是循规蹈矩，扭扭捏捏岂不坏了父王善战的名声？”

朱棣听后哈哈大笑：“都是些什么歪理邪说，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比你柠姑姑也不惶多论”

却听后面有人扬声说道：“四哥怎地在背后如此编排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朱棣不禁抚额，只见宁国，怀庆和含山三位公主一起走来，允文连忙上前见礼，却被宁国公主扶住：“我们是来找仙仙郡主的”

说着看向仙仙：“昨日怎不见你进宫，到哪里潇洒去了？今日既来了，咱们总算能凑齐牌局”

小玩子拍手称快：“怎么前几天还没输够呀”

怀庆笑着上来拧了拧仙仙的脸：“好大的口气，还没嫁进我们家里已是如此猖狂，这要是嫁进来了，我们这些做姑姑的更是没有地位了”

小玩子虽洒脱，此时也不禁红了脸，更引得大家逗趣，众人一阵笑闹就要去立牌局，还是允文拦住大家：“午膳时间已到，大家都用过膳再去玩不迟”

说着一众人等在太子宫里用了膳，期间玉英一直央求朱棣带她回府，宫里太闷了，她想好好逛一逛南京城，朱棣本想着五日后袁容来府上拜见时再接回玉英，此时听玉英撒娇，想这孩子一定是憋闷坏了，心就软下来，决定去请求父皇一番，于是叹道：“父王也希望能将你接回身边，只是你皇爷爷那里父王真是不知如何开口，今日他还和我说有你在这里他心情好上许多，昨夜还梦见了你皇奶奶，我本想着五日后袁家公子来时再接你回府，既然你在这里已如此不开心，为父就且去求求你皇爷爷吧”

只听小玩子接道：“要不这样，由我去和皇上说，我就说我和玉英一见如故，让玉英住到我府上，拿出我软磨硬泡的功夫，皇上一定能同意，不知朱大小姐同意不？”

玉英自是欢喜非常，朱棣本来就是个慈父，想着孩子也就没出嫁前这些自在时光，也就依了她们。

不过小玩子却在私下对玉英耳语道：“我帮了你，袁容去你家时可一定要叫上我，我好帮你把关哦！”，玉英红着脸应下。

朱棣心下挂念楚楚，吃过饭后就与众人告辞，小玩子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和玉英说道：“玉英，若是你父王现在心里有了真心相爱的女子你可能接受？”，玉英睁大眼睛：“我自是能接受，当然前提是这位女子要和我母妃一样优秀才行，否则我是断不能依的”

小玩子好奇道：“徐王妃离开时你才七岁，对她的事情哪里能记得那样清楚？”

玉英不无伤感的说：“母妃虽走的早，但是我一直听身边的教养嬷嬷讲述母妃的故事，而且我二舅舅常年住在我们北平燕王府中，说是母妃早去，父王又总是征战在外，他不放心我们几个，因此，虽然母妃早已不在我们身边，但是她的音容笑貌和潇洒事迹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小玩子现在真心佩服玉英口中这个二舅，既徐增寿，历史记载他与大姐徐妙云关系极好，是朱棣起兵造反的有力支持者，现在看来，阿sir想要与朱棣的子女们和平相处，这护姐心切的徐增寿难保不是一大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