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1）

一行人从玫瑰丅园走出，气氛沉默且尴尬，不时有人抬头张口想说些什么，觉得无法表达又重新沉默，一直到了院外停车的地方，甚至没了以往周全的礼数，个个无言的走向了自己的车或者滴滴。

郭霄汉上了滴滴，窗外飞驰的风景，告诉他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怎么，就真的应了呢？

郭霄汉抬手遮住双眼，没有眼泪，也没有后悔，充盈在脑海里的是无尽的茫然。

真的太乱了，翻出手机想找人倾诉，微信里的联系人，除了家人，尽是师兄弟，他的无措，他的茫然，还有，他的愤慨，这些人却是一个也不能说的。再有，就是同学和音乐上的朋友，就更不能说了。

无处可去，无友可约，茫茫天地间，竟沦落至此！

“师丨傅，麻烦您开去天桥德云社。谢谢~”

兜里还有天桥剧场的后台钥匙，疫情期间虽然没营业，好在每天都有值班的人。拎着两大包的啤酒，进了后台。

这里是他和孙九芳决定一起搭档的地方，不，那个时候还叫孙树超。台上活泼跳脱的芳芳，私下里是腼腆的性子，真不知道当年怎么就敢借了胆子大逆不道地闯那么大的祸，让师丨父给摘了字。还好，有他陪着，他们两个一起对词、磨段子，都是肯下苦工的人，又有栾队偶尔的“开小灶”，这才慢慢的展露了头角。

字儿也终于还了回来，虽然比不上同一批拜师的师兄弟，但俩人知足，只要卖力气演，就算永远不出头，也乐得自在。

那句“芳芳前面飞，老汉永相随。”并不是句玩笑话，那是两个人从肺里吐出来的真情实感。郭霄汉耳边甚至可以听到那天剧场里人们起哄的笑语。

可是，怎么就答应了呢？

郭霄汉呆坐在后台的长椅上，一罐一罐的灌着酒，心比嘴里的酒还苦涩。

眼前是芳芳那张因为他的答应而吃惊到瞪大的双眼，还有后来，表示支持搭档而又不得不撑起来的笑脸。那个笑容他太熟悉了，那是摘字之后，被欺负了的时候才有的笑容，完丨美无害，角度自然，是当年的孙树超为了留在社里对着镜子练了好久的笑容。

郭霄汉扔了手里的酒，双手捂着眼睛，试图用黑暗赶走那个画面，

真的太难过了，怎么就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一股无名火涌了起来，抬腿踢飞了地上放着的酒瓶，易拉罐子直接撞到墙上，爆起一片潮湿再落地。

郭霄汉没理那一片水渍，又重新坐下来继续喝，仿佛不要钱，也不要身体，仅有的意识就是往嘴里灌。

不知道喝了多久，也不在乎喝了多少。

栾云平到后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的人，

满地的空罐，零散的烟头，墙上竟然还有一片水渍！

陪着师丨父过来的高筱贝看着眼前的场面，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悄悄去看自家师丨父的脸色，很意外，没有想象的愤怒，很淡定，嘴角甚至带了那么一丝笑意。不过，高筱贝肯定，那不是什么表扬的笑意。

郭霄汉是被口渴醒的，很少喝酒的人，喝了那么多酒，脑袋里面胀胀的，疼的像要炸开。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场景有点熟悉，揉了揉额角，才想明白，这里是栾哥家的客房。

一手支着昏沉的头往外走找水喝，敞亮的客厅里，高筱贝老高的个子立在落地窗前摇头晃脑的背着什么。之前在被栾哥带着教导的时候，经常来家里，和栾哥的几个小徒弟也熟，郭霄汉口干舌燥的没心思打招呼，连喝了三大杯水才解渴。

喝水的动静惊动了沉心功课的高筱贝，转头看着狼狈灌水的小师叔，想着师丨父的叮嘱，等人放下杯子就赶紧复述：

“师叔儿，师丨父说让您给自己收拾好了，再去书房找他。”说完，又不放心的补充了一句，“时间还早，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醒来发现这是栾师哥的家的时候，郭霄汉就知道今儿个不会善了，但是听了高筱贝的话，还是精神一紧，先吃东西，就意味着，今儿是个持丨久战了。

听人劝，吃饱饭。郭霄汉一直是个从善如流的人。但这次，可能是宿醉后头疼的没有胃口，也可能是心里郁结的叛逆情绪，没理会高筱贝善意的提醒，也没去洗漱间里收拾一下一身的酒气。放下水杯，就奔了书房。

虽然憋了一口气，到底不敢放肆太过，大步到了书房门口停下，敲门。

没什么耽搁，里面就唤了“进。”

书房内，栾云平正在书桌那捣鼓一些设备，抬头看见郭霄汉宿醉未醒的样子，非但没生气，反而漾开了笑。栾云平长相周正，笑的又单纯干净，仿佛开心ji了。好像郭霄汉进书房不是为了受罚，而是为了褒奖。

“师哥。”该有的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什么情景下都不会忘记。

“醒的挺早啊~看见筱贝了吗？”

“看见了，客厅里背贯儿呢。”

栾云平点头，“既然见到了，他应该也跟你交代清楚了。现在就进了我的书房，说明你也想明白了。那来吧，速战速决。”

按照以往的规矩，都是先跪醒，复述错误，之后才是罚。今儿个这‘速战速决’是怎么个‘速’法，郭霄汉不知道，也没敢问，只能按照以往的规矩，自觉的走到墙边跪了。

即使满身的酒气未散，跪着的身影仍是挺拔如松。栾云平看着郭霄汉的背影，渐渐敛了笑容，眸光沉沉。两个人，一站一跪，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约莫着只跪了十几分钟，郭霄汉就有些吃不消了。头疼，宿醉，空腹，一系列的不利因素搅和的他胃里翻江倒海的，靠着意志强撑，拔直的身形也从微弱的颤抖到无法自控的晃动。看得出来，快要到ji限了。眼前的景象也从白墙，变得有点梦幻，后面看不到的地方，只能听见栾哥窸窸窣窣的找些什么东西。

“想明白就甭跪着了，过来吧。”挨打的开场白，让实在跪不住了的郭霄汉如临大赦。勉强扶着墙起身，转过头想去书桌那，就看见一个深漆的实木条凳摆在了书房的空地上。刚站稳的身子差一点又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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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拆对儿的一些假想，我希望每个人都求仁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