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遥遥

凤九的话回荡在我脑边，他们不见了…不见了。此刻的我不再是什么狐帝，什么女君，只是一位丢了孩子的母亲…我像发了疯一样的冲进西海。

我错了，我又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答应他们到西海，然后悔又有何用？西海大殿今日挂满了红绸，我远瞧着众仙都齐聚在殿上，偶尔还能扫到几位师兄的身影。

“敢问姑娘可有请柬?”管门的小将拦住了我，此刻我从未感受到过名位竟如此有用，我报出名字“白浅”而后就见他忙的行礼致歉，这样的事我早已见怪不怪，我只想快点找到凤九，好弥补这个天大的错误，哪还顾得上他的请罪赔礼。

我用了转移术到了水君家的后花园，用传音招来了凤九，本来我是很气恼的，但看到她小脸上哭的梨花带雨一下子满肚子的火全消了，她哭着跑过来，哽咽着对我说“姑姑，对不起…我没看住他们，把他们弄丢了…您骂我，打我吧！怎么样都可以…”

看她这样我也不忍心责骂她，“打你骂你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他们，师父也来西海了，万一被撞见…”

她哭得更加厉害了，“可是…可我已经把整个西海都找遍了就是没看见他们…姑姑怎么办啊！”

在她说话期间，我已散布神识，辰和暶的气息我再清楚不过了，只不过在他们身旁却多了一丝我更为熟悉的气息。

是他，肯定是他，看来这个我藏了将近百年的秘密终究瞒不住了。只是不知为何此刻我竟没了一丝焦虑，而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别哭了，我已知晓他们在何处。”既然辰和暶是和他在一起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因为我知道他会照顾好他们，他想要的答案，我自会和他说清楚，只不过不是现在。

凤九在听了我的话后瞬间止住了泪，满脸惊讶的看着我“姑姑您别伤心糊涂了，我找了半日都没找着，您可是在说胡话?”

看着她不可思议的神，我无奈的反问了她一句“我像是在骗你吗？”

她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泪，复而回我“嗯，是不像”

看着她这天生的迷糊劲，当真是叫我头疼，我怕再耽搁下去可能老水君就要找上门来让我赴宴去了。

“我到西海之事应很快会被老水君知晓，辰和暶在后花园凉亭处，你若看见他，就和他说他想知道的五日后桃林自可得知，我欠他的，那日一并还了。接了他们赶紧一同回青丘，我有话要好好问你。”

她拍了拍衣袖，不解的问我“姑姑，他是何人啊！”

“你见着自然就明白了，快去吧！我先回青丘等你们。”我不愿再多解释。这一切或许是我内心的逃避，我还未想好怎么和他解释，这一天就这么快来临了。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腾云回青丘的，只觉得心好累好累，在我回去后没多久，小九就带着辰和暶回来了，我让凤九去帮我找四哥。

看着面前的两只糯米团子他们知道自己犯了错，低着头不敢看我，只是小声和我说“娘亲，我们错了”

其实这哪是他们的错，是我明知这条路艰难还要一意孤行。我拉过他们的小手，蹲下身与他们平视“曦辰曦暶只是一时好奇，娘亲知道不是你们的错，和娘亲说说西海可好玩?”

他们听了我没生他们的气，立刻变得生龙活虎“好玩，娘亲西海好好玩，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曦辰说着还不忘比划一下。

曦暶接了他的话，带着从未有过的灿烂微笑对我说“还有一个好看叔叔，他会给我们讲故事。”

我心下了然，曦暶说的他是墨渊。“娘亲，你怎么了？”

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又慌神了，竟未听见他们唤我“没怎么，那暶儿和娘亲说说那个好看叔叔和你们说什么故事？”

她一听来了兴致，眼中像是闪起了一道亮光，或许这就是父女连心，血浓于水吧！“好看叔叔很喜欢我们，他说从前也有一只小狐狸和我们一样会迷路会闯祸，爱犯迷糊。后来因为小狐狸的师父为了保护很多人羽化了，那只小狐狸就长大了，它看守了师父的仙体整整七万年，也学着她师父的样子能保护很多很多的人，后来小狐狸的师父回来了……好看叔叔还没讲完凤九姐姐就来了，还说娘亲要让好看叔叔到桃林见面，娘亲是你也喜欢听好看叔叔讲故事吗？”

他讲的就是我和他的故事，一个用了我们九年所编制成的故事。“是啊！娘亲也喜欢听好看叔叔讲故事，你们喜欢好看叔叔吗？”

暶在一旁拼命点头，辰倒是没有太多的激动表现，或许他更像他，像他一样少年老成，“我还是更喜欢娘亲。”复而又问我“娘亲，为什么那个叔叔见到我和妹妹的时候都好像很惊讶，他还问我们娘亲的名字，我们说娘亲就是娘亲啊！您说这个叔叔奇不奇怪?”

看来他是知道了，知道也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奇怪什么？也说给我听听?”四哥满带着笑意的走进来，“许久未见小团子小丸子了，来让四舅舅看看。”

曦辰和曦暶跑到了四哥那，礼貌的叫了一句“四舅舅好！

四哥掐了掐他们的脸蛋，又摸了摸头，对他们说了句“乖！嗯！三年未见，是长大了不少，看来折颜那只老凤凰还算尽心。”

知道四哥向来疼惜他们，一见面肯定有好多话能说，我只得先打断“青丘碧水池里的荷花都开了，让迷谷带你们去采莲可好？”他们欢喜应下。

迷谷把他们带下去后，我对四哥说“四哥，他知道了，他全知道了。”

但四哥的反应却在我意料之外，他很是平静的找了石凳坐下，幻化出了茶水，“迟早的事，这点我和折颜早料到了，这么大的事，你就算能瞒他百年前年甚至万年，但可能瞒他一辈子吗？”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是我第一次沉默，凤九忽的想到什么和我说“对了，姑姑，墨渊上让我把这个给你”

沉香雕刻的木盒，这个…这个是那年他生辰时我送他的贺礼，他竟然把这个送还给我，我打开盒子，十颗夜明珠一颗不多一颗不少，'滴答'一声我才意识到我落泪了。

“墨渊上神说，这东西光芒退了不少，问您有何法子能修复一二。”

我轻轻抚过每一颗珠子，七万年，沧海都变成了桑田更何况它们，它们早没了那时的耀眼光芒，泛着微弱的紫光。“珠子经过了七万年哪还有什么修复的法子，即便用法术修缮了也不是原来的样子，到还不如现在，即便没了光，也还有自己最初的样子。”

我把他们放入盒中“四哥，帮我个忙可好？”

他喝细细品了口茶水，“狐帝有令，哪敢不从。”

“你就别打趣我了，帮我把这个送还到昆仑虚。修复我是做不到了，若他不喜欢，你和他说青丘还有的是成色上成的。”

“你就不亲自给他?”

“我怕我见到他话都会说不出。”

“你想的怕不是这个，你是想让我去帮你打探打探他会不会出席你的继位大典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四哥，我既对师父既有一丝期盼，又害怕他来，“你就帮我跑一趟吧！你都好久没见折颜了，你们一起骑着毕方去昆仑虚散散步也好啊不是?”

一提到折颜一切好说，他很快就应承下，“此言甚为有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神说少年惊鸿，倒是月下蹁跹。青丘的月我有多久未曾观望，碧水池还是无论昼夜都一样的波光粼粼，到底是水是家乡好，月是故乡明。

过去的三年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沉稳些，我舍去了一切只为了父君口中的千斤重担。

'父君'我很少用这个称呼叫他，因为从前我只把他当成那个纵着我宠着我让我能够胡作非为的阿爹，只是后来的他告诉我，从我被四海称为'姑姑'那日起，我这剩下的仙生主定不能再为自己而活。

他的话让我无法抗拒，因为我明白了我们不止是父子更是君臣，'父君'这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我用了一生才体会出它真真正正的涵义。

说来也怪这三年每日夜里我都毫无睡意，只要一阵眼往事便入潮水般涌来，若睡着了也会在半夜被一些我一直想忘又忘不掉的场面惊醒。只有每日借着桃花醉才能让自己稍的浅眠片刻。

只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身边有一个身影一直在陪伴着我，我能断定那身影我很熟悉，但他又像是幻觉每当我睁眼却又是什么也没有。

今天的天平静的很，只有几颗星点缀着黑夜，这样的夜也逐渐静了我的心“原来你在这让我好找！”

我抬眼一看竟是四哥和折颜“你怎的回的如此快?”

折颜到我身旁蹭起了茶水，顺带着将那个盒子递还给了我“还说呢！我和折颜才上昆仑虚，你那二师兄就传话来了说什么我们来的不凑巧墨渊上神才闭关去了。”

闭关?他可是又出了何事？许是折颜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语气很是平淡的说到“你走的这一百年墨渊就一直在闭关，这次去西海还是他强行先出的关，如今早日闭关也好，也好啊！”

我接过盒子，牢牢地摁着它，出神的说了一句“看了，他是真的不愿见我了…”

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一副行尸走肉，剩下的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了的残壳，而仙魂早已飘向远方那个向往的地方…

“迷谷说你的礼服已制好，明日就该去堂亭山准备着了，东荒这边我和三哥说了让他多看着些，想来不会出什么打乱子，对了，继位狐帝可没像当初承女君位那么容易了啊！后日各族都有君主或是派使节来观礼，名义上为道贺，实际上是暗探虚实你得早些准备。”

我抚摸着盒子“我知道，我打算把曦辰和曦暶也带去，若是把他们独自留在青丘我不放心，还麻烦四哥多看着些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真真瞒不住了，你可真想清楚了?”

我被被四哥盯得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我…我…不知道”

“好一句不知道，你告诉我，你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怎么来处理青丘?”这自带气场的声音无疑是我那刚正不阿的二哥，他一开口我狐狸毛都立了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