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惊马不是小事,若是马脾气烈一些,踩死人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南歌把跃跃欲试的程少商往后扯了扯:
“小心!这里是袁家的马场,惊了马自会有有人处理,你若是擅自出手,只怕会惹得主人家不快。”
程少商吐了吐舌头:“怎么一来便遇上这样的事,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那马上有人!?”
那发狂的马背上果真趴着一个人,周围的奴仆想用手中绳索套那发狂的枣红大马,却又怕伤到马背上的人,犹犹豫豫之下更惹得那马匹暴躁,前蹄一抬便冲破人群往草场中间奔去。
“桑家郎君!”
“救人!!”
“不弃兄!!”
“怀瑜!!”
一群人慌忙追赶,可那一匹发狂的马速度奇快,嘶叫着便冲破封锁,南歌定睛一看,趴在马背上紧紧抓着缰绳不肯松手的,不就是约她来马场的桑不弃?!
南歌小跑几步,也没看人群里是哪个倒霉蛋,抓了他下马告罪一声:“得罪,救人要紧!”
那倒霉蛋瞧着也是世家公子,穿着锦缎华服,随身还待着把羽扇,被南歌从马上拎下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天旋地旋,做梦一样就已经站在地上了。
旁观者:“!”
倒霉蛋:“??”
程少商:“……”
姑母力气到底有多大啊。
还有说好不擅自行动的呢?!
……
……
南歌随手抢过来的马居然是一匹良马,被南歌扯着缰绳也不挣扎,听话地顺着她的力道快速追上去,离得近了,南歌才看清楚桑不弃眼下的状况:
玄色长袍有些狼狈的挂在身上,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也凌乱不堪,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桑不弃一双眉头紧皱,俊秀的面上苍白一片,好在他还记得牢牢抓住缰绳,才没有被发狂的马甩下去。
“阿狸!阿狸!!能听见我说话吗?!”
南歌控制着马匹慢慢靠近,两匹马的速度很快,围观的人瞧见都很是替她捏了一把汗。
“天哪,快去寻人救命!”
“那马疯了!”
“是桑家的小郎君!那是谁家的女公子!怎得如此大胆!”
南歌根本听不到这些人的议论,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影响她的动作,桑不弃似乎发现了南歌,张着嘴对她比了比口型,南歌心中一沉,便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桑不弃喘疾发作了。
……
……
听见有人抨击南歌,程少商毫不犹豫地甩开腰间的长鞭,狠狠在地上甩出一声响来:
“你们这群人,要你们去救人没一个敢上前的,现在倒是叽叽歪歪起来了,莫要吵闹影响我姑母救人!”
人群里有人认出来程少商,也认出了她手里的长鞭,嘀嘀咕咕起来:“是程家的小女娘……”
“那救人的就是程家那位五娘子?”
“果真凶悍……”
“快叫人去接一接!”
被南歌拽下马的那个倒霉蛋原本正盯着场中变化,听到有人这样说连忙沉声道:
“不可!我观那位女公子身手不凡,又与怀瑜熟识,想来有些把握,若是冒然接应,再惊了马,怀瑜同这女公子皆危矣!”
此人的话很有用,桑家仆役以及马场里的马夫都停了下来,没有冒然上前,只能担惊受怕地求着老天庇佑。
虽不知为何惊马,可若是桑家小郎君在这马场上出了事,他们这些人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倒霉蛋看出了这些人的犹豫,立即便道:“不要骑马远远跟着,先去叫医官,惊马之事暂不计较,救人才是当务之急!”
程少商这才发现这刚刚被南歌扯下马的倒霉蛋生的不俗,一派斯文儒和的模样,又见旁人对他言听计从,便知晓这人便该是那位袁家嫡子袁慎了。
……
……
“阿狸!清醒些,我现在跳过去,你不要乱动!”
南歌伏下身,尽量与桑不弃平行,等到对方示意,她才提身一跃,踩着马背飞身而起,也就是一瞬间便落在了那匹发疯的马马背之上!
“好!!”
“好精彩!!”
“好身手!!”
众人见她这样行云流水的一套,都忍不住喝彩鼓掌,程少商也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拳头。
疯马似乎察觉到背上多了一个人,愈发躁动起来,南歌一手扶着桑不弃,一手扯下桑不弃半截袖子来蒙在马的眼睛之上,不多时胯下疯马慢慢减缓了速度,终于在跑了第二圈的时候停了下来。
“哒哒哒哒……”
疯马甩了甩头,慢慢停在马球场边沿,那群人立刻围了过来,南歌也不管,翻身下马,桑不弃神情已经平复了许多,深深望一眼南歌,才虚弱道:
“方才若不是程家阿姊……程家阿姊又救了我一命。”
后面那句话说得有些轻,南歌没听到。
……
……
发生这样的事,马球当然打不成了,好在桑不弃随身带着舒缓喘疾的药丸,休息了一会儿也就没什么大碍,倒是叫医官白白跑了一遭。
“阿狸,方才怎么回事,你不会骑马怎么上了马?”
袁家马球场专门休息的凉棚下,南歌替桑不弃探了探脉,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
被南歌问起,桑不弃眉眼之间闪过一丝阴霾,复又很快消失不见,俊秀的脸上升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方才同窗都在起哄……师兄借了他的马给我……阿姊可是生我的气了?”
南歌能猜到刚刚的情况,将将及冠的青年,平素里不曾骑马,被同窗一激便想着试上一试,桑不弃身体不好从没骑过马,好奇也是正常,只是这好端端的马怎么会发疯?
南歌也这么问了,回答她的却不是旁人,正是刚才场上那个倒霉蛋。
“自然是有人作怪。”
那青年摇着羽扇款款而入,玉冠华服,羽扇翩翩,身形偏瘦,一双狭长的眼里透着浅浅的玩味同审视,白皙的肤色衬得他五官略显阴柔。
“方才程家五娘子的风采,当真是叫人一见难忘。”
这青年笑意盈盈,只是说的话却不怎么顺耳:“只是你弄伤了我袁家马场的马,不知道要如何赔啊?”
南歌抬了抬眉,合着这还是只笑面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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