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8章 雪中悍刀行 26

第二十六章

　　楼内烛火摇曳，香风阵阵，南歌撑着下巴问出这句话，徐凤年端着酒杯的手都在颤抖，那口价值千金的御酿春被他喷了一身。

　　“你，你……”

　　徐凤年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显然没想到南歌会突然这么问，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在在紫金楼烛火下还没那么明显。

　　他低眉顺眼地瞧着南歌，暗自思索对方这反应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要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徐凤年想了半天咳嗽一声道：“这个，这个，也是可以喜欢的，就看你乐不乐意了。”

　　徐凤年虽然名义上是天下第一纨绔，自称“身边美女如云，王府之中妻妾成群”，可刚刚南歌看得清清楚楚，那鱼幼薇上来的时候，徐凤年虽然“色咪咪”地打量对方，实则眼神一直没有落到不该落的地方，也不见半分冒犯。

　　就……还有点可爱。

　　“我若是说不能，你就不喜欢了？真是个呆子。”

　　南歌笑眯眯地撑着下巴，忽然伸手在他下巴上轻轻挠了一下：

　　“褚将军，若是叫我来说，这紫金楼的姑娘们，可都没有你们世子好看啊。”

　　这下徐凤年是彻底傻眼了。

　　你这富贵公子哥的纨绔模样，为什么比我还熟练啊？！

　　褚禄山更是瞠目结舌，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女子，居然敢当众“调戏”徐凤年，他又听南歌把徐凤年跟青楼女子比较，正要动怒，一边的南宫仆射淡淡扫他一眼，带着古怪的笑道：

　　“你们家这位世子，只怕段数不是不是这位的对手。”

　　褚禄山再看，发现徐凤年不仅没生气，又倒了一杯酒，十分坦然地给南歌也续上了：

　　“那先说好，你夸我今天这顿酒也是要收银子的，等会儿你也是要陪我进后院的。”

　　不然对方要是真误会自己，那他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是来找谁是刺杀真凶的，又不是来丢媳妇儿的。

　　看到对方耳垂红得跟血一样，南歌这才不逗他了，只是笑着喝酒。

　　没想到啊，天下第一纨绔，居然是个对着喜欢的人会脸红的纯情世子。

　　她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发尾，眼波流转，端是一派天然风情。

　　嗯，也不是不能。

　　除了有点麻烦，这个恋爱还是可以谈一谈的。

　　……

　　……

　　紫金楼后院多是清倌人的居所，鱼幼薇的住处便也在这里，她再次出现的时候，身上的外衫早已褪去，半遮半掩的纱衣有些朦胧——果然跟她说的一样，有些香艳。

　　她手里托着一柄剑，瞧见徐凤年果然把那青衣姑娘带了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掩藏的很好的厌恶，这厌恶自然是对徐凤年的。

　　“可以了，开始吧。”

　　徐凤年继续装出那副色迷迷的样子，把手搭在身后软榻背上，实则是与南歌拉开距离，若是这舞姬忽然刺杀，也是冲着他来而并非是南歌。

　　南歌倒不担心，这房间内外一共就三个会武功的，房里一个她，房外的南宫仆射跟褚禄山，所以她半点不担心这鱼幼薇会刺杀成功。

　　只是她有些看不明白，要刺杀也要派个会武功的人来，鱼幼薇脚步虚浮，明显就是个花架子，这样的人能刺杀成功，那就是徐凤年蠢了。

　　徐凤年当然不蠢，所以在鱼幼薇忽然变剑刺向他的时候，他眼睛眨都没眨，一柄剑登时在他眼前崩碎成了三截！

　　“叮！”

　　“铮！”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只有南宫仆射听出了里面细微的差别，她把刀收回刀鞘，大步走进来，看看地上碎裂的剑，再看看南歌刚刚随手弹出去的果核，冷声道：

　　“你很强。”

　　“谢谢，你的反应也不错。”

　　南歌笑嘻嘻回应，看看那面色一片惨白的鱼幼薇，摇了摇头：“卿本佳人，奈何有点傻啊，送你过来送死的人想来早就料到这场景，你可想过，若是徐凤年真的如传闻中暴虐纨绔，贪花好色，你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那又如何？！就算一死，我也要试一试杀了徐骁的儿子！”

　　鱼幼薇把那碎裂的半截剑刃搭在脖子上，眼里已经存了死志：

　　“可恨我杀不了徐凤年，只能含恨而去！”

　　徐凤年摸了摸鼻子：“你是楚人？杀我又是因为我爹？！不是，离阳皇室灭得你们楚国，你们找他们去啊？！”

　　鱼幼薇高声反驳道：“家父西楚散官，家慈先帝剑侍，徐骁灭楚，他都做了什么！他命将士紧闭宫门，满宫上下无一活口，就连年幼的公主都被斩去了头颅！”

　　南歌有些诧异地看向徐凤年，好似在说：“你爹——杀心这么重啊？”

　　徐凤年叹口气：“待会儿跟你解释——这回北凉三天，遇到两轮刺杀，城门外有，西楚大戟侍要杀我，城内紫金楼又有会跳西楚剑舞的舞姬要取我性命——啧，刺杀搞这么多仪式感做什么。”

　　南歌想了想道：“说不定就是要模糊你的视线，让你认为这次刺杀是楚人所为——”

　　徐凤年一惊：“这是什么说法？”

　　南歌撇撇嘴，看向鱼幼薇，慢慢道来：“想杀一个人有很多办法，按道理来说，想杀你还不容易，请三两个指玄境界的高手拦在你回北凉的路上，悄悄杀了你也没人知道，但偏偏他们选了人最多的地方刺杀你，城外也是，紫金楼亦然，就像是迫不及待要把这件事坐实——”

　　徐凤年“嘶”了一声：“有点道理啊，接着说。”

　　“养一个花魁定然要花费大量时间跟心力，但站在咱们面前这姑娘就是个花架子，别说刺杀，就是自杀都不一定能成功——你的画像七天前还没有，那群大戟侍甚至因此把南宫误认作你。”

　　南歌看一眼南宫仆射，发现对方也在听。

　　“……这画像是咱们靠近陵州境内才被人送出去的，幕后之人不可能冒着刺杀失败的风险这么晚才传出去——要么这人根本目的不在你，要么送画之人跟杀你之人不是一伙的。”

　　南歌总结道：“北凉军中有人要杀你，楚人也要杀你——徐凤年，你好惨啊。”

　　她摇摇头，十分同情地瞧着他：“你这过的什么日子，不如跟我一起去做咸鱼。”

　　徐凤年抽了抽嘴角，最后蒙住脸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这世子当得也太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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