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丰苌忧心忡忡地出了大殿，眉宇间满是阴沉跟困惑。
简单来说，就是丰苌不明白，愿意为了世子之位蛰伏十几年的二弟，为什么忽然变了主意，竟然坦言要送他上位。
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送他出府的是丰兰息府上的侍女，领头的正是环娘，丰苌知道她平日里是跟在丰兰息身边伺候的，忽然转身问她道：
“你是……叫做环娘的？那你可知最近你们殿下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丰苌自然没有把丰兰息的话当真，他只觉得丰兰息一定是被什么人灌了迷魂汤才
环娘心中一惊，诚惶诚恐道：“大殿下……这是何意？婢子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又怎么能知晓二殿下心中所想？”
然而丰苌却不打算放过她，眯着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这么说来，他那些不想当世子的混账话也不是旁人教唆的？”
不想当世子？
这怎么可以？！
环娘惊慌失措地抬头，失声道：“难道是——”
她看到丰苌骤然阴沉的表情，立刻住了嘴，连忙跪在地上，任由雪水沁透衣衫也不肯开口。
丰苌慢慢蹲下来，撩起环娘耳边的长发，冷冷笑起来，很有几分古怪的阴狠：
“好姑娘，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殿，否则我便去向兰息说，你勾引我，叫他把你赶出府上。”
环娘瞪大了眼，哆哆嗦嗦半晌，最后还是说了：“是，是住在南郊宅子里的沈姑娘，一定是她……殿下最近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想来是因为她才不思上进……”
又是南郊？
琅琊阁的人？
丰苌松开手，看也不看环娘一眼，大步上了马车对车夫道：
“先不回府，去南郊。”
车夫低着头领命，正要扬鞭催马，丰苌却忽然顿住了：“……”
若是他从丰兰息府上出来就直奔南郊，不免会惊动兰息，还是从长计议。
他掀开马车帘子，冷冷瞧着跪在地上的环娘：
“今日之事，若是传到兰息耳中……你自会知晓本殿的手段。”
环娘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能听着马车远去，半天才回魂一样瘫倒在地上。
……
……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南歌打算启程回琅琊阁，而皇朝则是要去幽州私下里见一见他未来的“合作伙伴”，那位愿意与他联手的纯然公主。
两兄妹一个向西而行，一个往北而去，自然不是一路，北州遥远，南歌还特地选了条水路，想来两月之内便能赶回琅琊阁。
“兄长不必担心我，届时我在北州等着兄长的好消息了。”
南歌出来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山上那些猪如何了，不过想来有韩家人照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韩家人：你礼貌吗？）
她这些天也与皇朝比试过拳脚功夫，皇朝亲眼见了她用秋水崩裂山石后，相当放心地带走燕瀛洲，远赴幽州赴宴。
诚如南歌所说，在她这里，燕瀛洲只是一个护卫，但在皇朝那里，他是名震冀州的烈风将军。
“兄长一路小心，如今快到春汛时节，雍州各地都闹起了水灾，还请保重自身。”
南歌看一眼燕瀛洲，真心实意道：“也祝燕将军此去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燕瀛洲沉默着点点头，冲她抱了抱拳，再不言语。
皇朝摸摸南歌的头，再看看她身后的船支，不舍一闪而逝，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傲气与自信：
“好，就等为兄的好消息便是，一路顺风。”
南歌上了船，站在船头看二人策马而去，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丰兰息……并没有来送行。
……
……
南歌如今身边就只有茯苓，如烟还有似幻跟着，南郊宅子里总要留人看着宅子的，故而她们只买了一条小些的船，甲板之后便是三间房，小是小了些，但速度奇快，不出三日便到了雍州良城一带。
茯苓是个机敏的丫头，瞧出来南歌或多或少有些不开心，便想方设法逗她开心，干脆提了鱼竿要与她比试钓鱼。
“这样大的风浪，只怕是钓不上来什么鱼。”
南歌坐在船头，看着江上雾霭重重，江边层层叠嶂，只觉得心胸都开阔了几分，连那一小撮郁闷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可不一定，我从前还小的时候，就跟着我爹娘在江上讨生活了，那风浪才叫大，我娘却总能钓上一尾大鱼，她总跟我说是因为我有福气。”
茯苓小小年纪，说起从前的事却有些老气横秋，南歌当初捡到她的时候，她家里人正商量着要卖掉她，所以她对家里人也没什么眷恋的。
南歌侧着头瞧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姑娘实在安慰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你这个丫头，你家少阁主看起来很可怜吗？需要你变着法子地安慰我？”
茯苓振振有词道：“那当然了，这才过了多久，燕将军走了，少阁主的兄长也走了，就连您总念叨的那个丰兰息也没来送您——可能这就是’曲终人散’吧！”
南歌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手就有些痒，捏了捏她头上的两个发髻，才挑着眉道：
“这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若是彼此心中牵挂，远隔千万里心意也是相通的，又何必在意一时的离分……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兰息——莫非是舍不得钟离？”
茯苓忽然红了脸，小少女负气一般丢了手里的鱼竿到她怀里：
“少阁主欺负人！我不跟你说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南歌刚刚感叹一句，忽然觉得鱼竿末端一沉，有些惊讶竟然真的能钓上来大鱼，忍不住直起身，双臂用力——
“哗啦啦——”
鱼线尽头，却是一个面朝下的倒霉蛋漂在水里，而那张脸，南歌格外熟悉。
“丰兰息？！！！”
……
……
天晓得消失快一个多月的丰兰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大江里，南歌来不及多想，赶紧把人救上来。
船上并没有男子，所以如烟跟似幻并没有备下男子衣物，南歌只能闭着眼替丰兰息脱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丰兰息也不知道在水里泡了多久，手掌都有些发白，整个人冷得像是一块冰，但偏偏额头热的要命，稍微一碰只觉得温度惊人。
南歌立马叫来如烟给丰兰息打了一针，他的脸色才好了一些，只是一个劲儿地喃喃着要喝水。
“明明怕水还几次三番往水边跑，你这是头铁还是笃信阎王不会收你啊？”
南歌一边唠叨一边替他擦身，终于在后半夜把对方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他也能迷迷糊糊喝下些白粥了。
生了病的丰兰息有种极致脆弱般的美丽，长发垂身，双眸紧闭，衣衫大敞，吞咽食物时能瞧见那突出的喉结一上一下，南歌忽然就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一声，移开了视线，半晌才红着脸给他盖好被子。
天地良心，这一定不算她故意吃人家豆腐的。
只是一个男子，怎么能生的这般秀丽？有种性别都被模糊的好看。
南歌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忍不住顺着他的鼻梁慢慢往下滑——
下一秒，原本沉睡的人忽得睁开了眼，两个人莫名四目相对。
南歌：“……”
虚弱的丰兰息：“……”
南歌瞧着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一把捂住了对方的眼睛：
“睡觉睡觉——你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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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okokok，明日完结且试天下篇章，有想看的可以刷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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