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0章 猎罪图鉴 3

第三章

　　“哎哟，我这躺在床上这几天，骨头都要废了，再这么躺下去，我这小肚子都得起来不可，哎，你别别，这几天我喝鸡汤都要喝吐了，就想咱办公室那一口泡面，快拿走拿走。”

　　靠在病床上的雷一斐嘴里嘟嘟囔囔道，他身旁站着换了一身常服的杜城，手里还端着一只保温桶。

　　“我说师傅，您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多少得补补，这鸡汤可是你们家老太太让我带过来的，喝不喝挨骂的也不是我啊？”

　　杜城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这会儿看雷一斐这么有活力，总算是狠狠松了口气，也有心情开玩笑了。

　　“还说呢，就这回把我们家老太太吓得够呛，死活说什么都要来照顾我，这哪能啊，我这三十六奔四十的人了，还要老妈照顾陪床，这说出去不是招人笑话？”

　　雷一斐的病号服下透出了白色的绷带，虽然伤口还隐隐作痛，但最起码是活过来了，就连医生都说得亏他身体素质好，恢复的快。

　　“您不是还有我这个徒弟嘛！”

　　杜城也就在雷一斐跟前会这么嬉皮笑脸了，他转头看了一圈病房：“哎？南南呢？”

　　雷一斐正喝鸡汤呢，听到杜城这么问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压下去了：

　　“刚刚大夫给我换药，我就把她支出去了，这血刺呼啦别再给我闺女吓到。”

　　杜城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倒是被雷一斐这么一提气上来了，捏了捏拳头：

　　“周俊那小子已经清醒了，张局说过两天看他情况好点再提审他，要不是这混蛋，南南也不会——”

　　雷一斐放下手里的汤碗，反应了一下：“哦，捅我那小子叫周俊啊？什么来头？”

　　“查了，就是北江市立图书馆的一个小职员，之前因为故意伤害罪坐了三年牢，我总觉得这小子身上还藏了什么案子，不然怎么敢袭警？”

　　杜城双手叉着腰，像是有些想不明白，而后拍起了雷一斐的马屁：

　　“不过还是我师傅厉害，那小子有刀都能空手夺白刃把人摁在那，他也没能讨好，肾上中了一刀，根据那个画画的交代，说要师傅你画像的是个女的，会不会跟你之前办的案子——”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雷一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两个人同时看向门口，那里正站着一个扎着半长发的年轻人，左手抱着一束花，右手里还拎着一只果篮。

　　“您好，请问雷一斐，雷队的病房是这一间吗？”

　　沈翊微微一愣，他看到了病床旁站着的杜城，也看到了躺在病床上那个中年人。

　　是他画里画的那个中年男人。

　　眉骨很高，额头总皱着，小眼睛，单眼皮，还留着些碎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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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这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怎么，现在你倒是能画出来了？”

　　杜城显然并不欢迎眼前的“不速之客”，起身就要赶人，却被雷一斐一巴掌拍在背上：

　　“你小子说什么呢？”

　　他从杜城的话里听出了来人的身份，知道这就是那个用他三岁时候照片画出了自己现在模样的年轻人，不止没有气恼，反而有些新奇地瞧着沈翊：

　　“你就是那个能三岁画老的小伙子啊？我看过你的画了，画的确实是跟我一模一样，要不是咱俩没见过，我都怀疑你这是照着我画的了哈哈，来，坐，杜城，给人倒水。”

　　师傅发话，杜城只能不甘不愿地倒了杯白开水放在沈翊前头，但还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沈翊看着雷一斐身上绑的那些厚厚的绷带，脸色一白，沉默了一下才闷声道：

　　“对不起，雷队长，我没有想到我的一幅画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危险，如果我知道的话——”

　　“嗨呀，这人又不是圣人，哪能早知道这么多，你这么个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捅的我，干我们这一行的，谁身上没带点伤，年轻人，别太钻牛角尖。”

　　雷一斐拍拍沈翊的肩膀，结果扯动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一边的杜城半是埋怨半是担心地又把人给摁回去，一个劲儿地唠叨：

　　“还没事呢？那刀口再偏一点您可就见不着我跟南南了，南南那么小，这几天我还怕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要不是这小子——”

　　杜城忽的闭了嘴，他也承认自己那天确实是情绪激动了，师傅躺在医院里头身受重伤，自己当亲妹妹一样疼的小姑娘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一幕，可沈翊居然告诉他他画不出来那个女人？

　　好在这会儿雷一斐还活着，不然他真的能恨死了这小子。

　　“对不起，其实那天我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你们。”

　　沈翊忽然开口了，下垂的睫毛平静地闪了闪：

　　“那天画完雷队的肖像画，我就被那个女人推进了海里，差点淹死，虽然被救了上来，但留下了逆行性记忆障碍，是真的没有办法想起来那个女人的脸。”

　　这不是谎言。

　　沈翊至今都记得那种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他，他一点一点往下坠落，想呼救，却只有苦涩的海水涌入口中的窒息感。

　　所以他没办法回忆起那个女人的脸。

　　“……你这，你这也够倒霉的，也算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杜城这下哑巴了，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倒是雷一斐像是想起了什么，撑着手就要给张局打电话汇报情况。

　　“哎哎哎，师傅，张局让你养着，我来给张局打电话汇报情况！”

　　“臭小子，没大没小的！赶紧给张局打电话，就说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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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涉及到案件相关，沈翊便礼貌地离开了房间，临走还顺带关上了病房门。

　　一出门他的眼神就顿住了。

　　——病房外的长廊上坐着一个小姑娘，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怀里抱着只粉色的大书包，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啃着手里的紫菜饭团。

　　从外表上看，小姑娘跟面貌粗犷的雷一斐生的并不相像，杏眼，双眼皮，粉面桃腮，嘴唇是健康的粉红色，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会眯成一汪月牙泉。

　　但沈翊看得却是骨相，一眼就从小姑娘脸上找到了一两分雷一斐的影子。

　　这应该就是雷一斐的女儿，雷南歌。

　　【啊哟，那天小姑娘身上的校服都让血染透了，造孽呀。】

　　【……我还担心南南以后……】

　　【你们听说了吗？就那个5011病房的刑警，那天被人捅的时候他女儿就在旁边，才十二岁，这真是可怜……】

　　【那天要不是小姑娘哭声太大把路人引过去报了警，指不定会怎么样呢，就是可怜小姑娘了，这么小，估计都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了。】

　　沈翊耳边响起一阵一阵的幻听，他好像回到了那天的海底，又好像面前是一张张涂满了鲜血的画，还有小女孩惊慌失措的眼神……

　　“唔……”

　　愧疚感跟负罪感一起袭来，沈翊不自觉跌坐在长椅上，一边啃饭团的女孩抬起了眼。

　　这人想干嘛？碰瓷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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