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雨天的斯卡布罗
“我有神经衰弱，房间里的声音最好能精准控制在十五分贝到三十分贝之间。”
“使用完厨房以后，所有的东西都要放回原位，我有强迫症，看到不整齐的东西会觉得不舒服。”
“味道重、有异味的食物不建议食用，我......”
“我知道，秦老师您有病……”
南歌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林涛发誓看到秦明的脸黑了一瞬间，捂着嘴憋笑，生怕笑出声。
从没看到老秦吃瘪，啧啧啧，这脸色真好看。
“......”
对着南歌真诚的目光，秦明被噎的说不出话，只能冷冷地冲林涛飞眼刀。
南歌颇为无奈，就算她跟三个人展示了徒手开椰子，他们也也坚持要南歌住进秦明家里，实习的这几个月上下班必须有人接送。
开玩笑，上下班接送？
现在跟秦明出去都是她开车，到底是谁接送谁啊？？
......
......
“现代社会让一个人失去抵抗力的办法太多了，乙醚、四氢呋喃，甚至只要一点点的丙酮，就能让一个成年女人失去抵抗能力，力气大并不代表安全。”
秦明的表情严肃，看一眼被捏开的椰子，心里计算着，终于知道小姑娘这样有恃无恐是为什么了。
“我去，可以啊，这么厉害？”
林涛怪叫一声，看到圆圆的椰子像是被刀劈开一样，拿起来仔细检查，没有发现任何提前切割的痕迹。
“那也不行，那个人那么变态，万一他找了什么让你放松警惕的办法绑你呢？你先委屈几天，跟老秦住几天，等我那边装修好了，立马接你过去。”
以一己之力炸了自家厨房的李大宝现在只能暂时住回了家，因为同是女生，她更能感同身受，明白受到骚扰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虽然现在已经是法治社会了，可法律具有延后性，无法提前预知还未发生的不法侵害，傅慎行这个人就像个炸弹，没有爆炸之前，谁也没有证据去抓他。
“对对对，秦明虽然弱鸡了点，矫情了点，但好歹算个男人，保护你我也放心。”
林涛挠了挠头，他家里还有个女朋友，一起住实在是不方便，只能暂时委屈小师妹了。
“委屈？好歹算个男人？”
秦明抱着胳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了两个损友一眼，再转身看着南歌：“实习生，去看你的房间，跟笨蛋呆在一起会影响智商。”
南歌总觉得炸毛的秦老师更像是一只波斯猫了，迈出去的步子都一模一样。
......
......
南歌在林涛面前的人设是“胆子很大，学过一些防身术但温柔腼腆的小师妹”，粉团子总吐槽她装嫩，一大把年纪了还动不动“脸红”，它看得都心惊胆战的。
“你还好意思说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不是说无魔位面吗？那那些残魂是怎么回事！受死吧！”
南歌抓住粉团子的大脑袋，拼命扯着它的黄色大脸揉啊揉，软乎乎跟果冻一样的手感，没忍住多捏了两把。
【诉住、偶错了……】
【宿主，我真的错了，下次绝对提前考察！！】
粉团子挣脱“魔爪”，大尾巴在地上拍的“啪啪”作响，举着肥爪子起誓才换得了南歌的原谅，看看自家宿主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道：
“宿主，你不会还想着揍傅慎行吧？”
南歌点点头：“是啊，最好赶在实习期结束回学校前揍他一顿，让他再也不敢有什么别的恶心心思……当初还觉得他挺有家教啊，怎么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不明白你们人类的想法，但我大为震撼。】
粉团子抱着肥胳膊甩着尾巴，到了三十三世纪，骚扰他人会受到很严重的处罚，第一次会受到巨额罚款的处罚，第二次金额递增，到了第三次？
啥都别说了，送到偏远位面挖一年矿再说吧。
所以它不能理解傅氏集团在南州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只觉得傅慎行绝对是作死。
它家宿主会遵守规则，尊重法律，但也是在对方不作死的情况下，要是真的惹毛了她，法律都保护不了你啊？！
南歌露出一个冷笑，一转头看到粉团子把脑袋埋在桌子上不肯抬头，慢慢挑了挑眉，伸出手弹了弹它的屁股：
“兑换道具，我要定位傅慎行的位置，下次他再出现在龙蕃，第一时间通知我。”
......
......
秦明除去略微有些龟毛，略微有些洁癖，略微有些强迫症......以外，还是很好相处的。
而且他擅长西餐，早上做早餐的时候会额外做一份南歌的，天知道南歌看到那一份早餐的时候有多受宠若惊。
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躺在盘子里，旁边是半份蔬菜沙拉，似乎还加了半块三明治，摆盘一丝不苟，就连上头的西兰花都是相同的大小，乍一看以为是克隆出来的。
“秦老师？这是给我做的吗？”
南歌眨巴眨巴眼睛，看到慢条斯理吃着早点的秦明，忽然觉得领导也没那么可恶嘛！
“我并不觉得这个空间内除了你跟我还有第三个人。”
秦明持刀切下一块牛排，慢慢送进嘴里无声地咀嚼，显然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南歌吐了吐舌头，坐在他对面，开始享用秦老师特制早餐。
秦明叉着一块牛排送入口中，看着对面低着头穿着恐龙睡衣的姑娘，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思考着什么，过了半晌才皱了皱眉：
他是不是准备的有点少了？
想起每次路过办公室，总能看到抱着零食吃吃吃的南歌，再想想她那饭量，秦明沉思片刻，坚定而缓慢地把自己面前的苹果往南歌面前推了推。
秦明：“......”
南歌：“？？？”
秦老狗想干啥？？说好了分析报告明天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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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上班的时候，秦明相当自然地坐在了副驾驶，已经系好了安全带，粉团子相当敬佩这位勇士，毕竟宿主是个把轿车当坦克开的猛人。
南歌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只要秦明敢坐她就敢开，上车以后把安全带系好，轿车再一次彪了出去。
今天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果不其然，还没到警局，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拍在车窗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南歌很喜欢下雨，或许是因为下雨的时候她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望着窗外的雨幕，因为傅慎行而变坏的心情都舒畅了不少。
但秦明好像有些不对劲。
平时克制冷静的秦明，看到大雨中来来往往的车辆，不知道为什么呼吸沉重了起来，整个人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阴影，显得有些焦躁不安，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脆弱和迷茫易碎的感觉。
想起来林涛开玩笑说秦明对雨水都过敏，南歌立刻放缓了车速，把窗户关上，车慢慢停在了路边，秦明这才感觉好一点，抬起头，嘴唇都有些泛白。
“秦老师，您没事吧？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
南歌解开安全带，伸手从后头的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他。
秦明稍稍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惊讶于南歌的敏锐，摇摇头：“不用，你继续开车，一点小毛病......休息一会儿就好。”
“......”
南歌看出来秦明不是林涛说的什么雨水过敏，反而很有可能是之前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让他对下雨产生了应激反应，并没有多问，而是点点头再次发动车辆，只不过这一次的速度对比刚才，可谓称得上是“龟速”了。
......
......
秦明闭着眼，双手合十，慢慢地吐气再吹气，脑海里还是不停闪过当年的那个下雨天。
暴雨之中，父亲从高楼跳下，血液溅了一地，血液混合着雨水像一张红色的大网在地表蔓延开来。
他就站在不远处，望着那些血液被大雨不断地冲刷，到最后好像鼻子里全是血腥味，眼前的景物也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秦明不知不觉陷入了梦魇，额头开始出现细小的汗珠，整个人死死贴在座椅靠背上，抓着安全带不肯动手，呼吸沉重，不安极了。
一点儿都不像平时那样沉稳冷静的秦明了。
南歌抿了抿唇，伸手打开了收音机，里头正好在放一首英国民谣，轻缓空灵的歌声在车内缓缓流淌，似乎冲淡了紧绷的情绪。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 您是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代我向那儿的一位姑娘问好）
S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 她曾经是我的挚爱。）
......”
略带忧伤的曲调响起，充满异国风情的歌曲略微冲淡了秦明内心的梦魇和惊惧，他仿佛从暴雨之中逃离，走进了一处鸟语花香，阳光明媚的山坡之上。
“On the side of a hill a sprinkling of lesves
在小山旁边的几片小草叶上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芜荽，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歌曲没有停，可秦明的眉头已经完全舒缓开来，呼吸慢慢变得正常，也不再像刚才一样不安紧张，鼻尖不再是记忆里的血腥味，而是淡淡的花香。
阳光洒下来，山坡上的草叶被染成了金灿灿的颜色，迷迭香的香气在空中飘舞，微风吹过来，一切祥和安宁。
车窗之外，暴雨笼罩了整座城市，灰暗的天空之下，车辆川流不息，冰冷的红绿灯不停变换着色彩，可这一处小天地里，只有淡淡地温馨。
秦明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在说梦话，低低说了一句：
“谢谢。”
南歌微微一笑，把音乐声调小，指尖的青色消失。
......
......
林涛当然知道秦明为什么不能见下雨天。
秦明的父亲秦颂曾经是龙蕃市公安局有名的法医，才华出众，但就在秦明八岁的时候，有人实名举报秦明的父亲渎职，使一位无辜之人被判死刑，秦明的父亲就跳了楼，而这一幕，正好被年幼的秦明亲眼目睹。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法医渎职跳楼自尽”的消息，随后没过多久，秦明的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自杀身亡，好好的一个家到最后就只剩秦明一个人。
他撑着伞在警局停车场等，有些担心秦明。
他的应激障碍非常严重，已经到了无法在雨天出行的地步，因此看到秦明的车停入车位，立刻大踏步上去，却惊讶地看到在副驾驶上睡得香甜的秦明。
——秦明为人很谨慎，从不在移动的交通工具上入睡，哪怕困得不行，也不会。
林涛张大了嘴看向南歌，南歌一脸无辜，小声道：“可能秦老师太累了……睡得正熟我就没叫他，不然您抱他进去？”
“......”
老秦醒来绝对损死我，你可真是我亲师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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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今天第二更！！爱你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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