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的小姑娘
谢玉当然不敢。
所以他只能强忍着胸膛里的怒气跟一脸担心的谢弼说自己没事。
但他一直死死盯着南歌和梅长苏，眼里的冷光闪烁，在他看来，这两个人已经是个死人了。
“本侯最近练功出了岔子，静脉逆行导致心中郁结，刚才见了南歌姑娘这一方好砚，总算是把淤血吐了出来，吓到诸位了，别在这站着了，快快入座吧。”
南歌由衷的感叹谢玉真是个人才，被她气成这样都能立刻编一套谎话出来圆场，忍是真的能忍啊。
不过今天晚上，你还得再忍忍啊，现在就被气死了怎么办？
南歌笑的比谢玉还虚伪，一脸纯真：“这不是什么好砚台，苏宅里还有很多，若是侯爷喜欢，再做一方便是。”
谢玉冷冷看她一眼，拂袖而去，谢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略带着歉意地对几个人道：“父亲最近确实辛苦了些，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
......
谢弼领着几人入内院正厅入座后就走了，蒙挚悄悄问旁边的夏冬道：
“你今日怎么来了？你们悬镜司不是不让掌镜使结交官员么？夏江肯放你出来？”
夏冬抬头看他一眼，低声道：“我是来查除夕刺杀内饰的案子，我怀疑是谢玉派卓鼎风做的，今日一是为了替景睿庆生，二是为了查验一番。”
蒙挚这才点点头，纠结半晌才看看坐在对面的南歌，两条眉毛充分暴露了他的心思，夏冬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皱眉道：
“想问什么就问，怎么娘们唧唧的。”
蒙挚翻个白眼：“......”
他是极少几个知道夏冬如今也算是站在了梅长苏一方的人，萧景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就连聂锋“复生”这件事，也不曾有人向他透露分毫。
“我是想问，方才小南妹子送的是什么绝世珍宝不成？怎么这谢玉高兴成这个样子，他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一品君侯，也太掉面子了吧？”
蒙挚不是明知故问，而是真的没看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他刚刚光顾盯着那砚台看了，一回过神谢玉就吐血了，事情发生得太快，也没人跟他解释。
总之刚刚的事情处处透露着古怪。
“......”
夏冬拿着酒杯的手顿住了，上上下下打量蒙挚许久，总算是明白了陛下为何如此信任蒙挚这个大统领的原因。
他老实（傻）啊。
夏冬想了想，用手蘸些酒液在桌子上写下几个字给他看，又很快擦去，旁边的人都没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
......
宾客都陆陆续续入座了，训练有素的婢女们端着盘子将一道道珍馐美味摆在客人们面前，小厮们抬着几个酒坛子放在大厅角落，宾客们三三两两小声交谈着，一派祥和热闹的场景。
“哐啷啷——”
有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蒙大统领一脸严肃地盯着滚在地上的酒杯，他身旁的悬镜司夏冬夏大人低头喝酒。
这是？
吵起来了？
可从未听到过这两人之间有什么龃龉啊？
一个是禁军统领，一个悬镜司掌镜使，能有什么矛盾？
坐着的人都有些心思浮动，心照不宣的交换一个眼神。
蒙挚紧紧咬着牙关，拼了全身的力气才不露出一点点破绽，等众人的目光移开以后，才露出一个可称得上是“狰狞”的古怪笑容：
“我的天，这也太......太，太解气了，当着谢玉的面把他那偷来的荣耀扔在地上踩，还要再送回来，难怪谢玉吐血了，这是被气的啊？！”
他因为过于兴奋，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藏也藏不住，但又怕太开心被别人看出来，只能拼命把嘴角压下去，因此看上去比哭还难看，那样子简直能止小儿夜啼。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夏冬心里爽快极了，刚刚反应过来以后她恨不得拉着南歌当场拜把子。
当年谢玉用半具做过伪装的假尸体骗过了她，不仅赢得了她的一份人情，更是叫她对杀夫之人感恩戴德了十几年，若非谢玉偷袭聂锋，聂锋又怎么会身中剧毒浑浑噩噩十几年？他们夫妻又怎么会分离数十年？
前头因为这份“恩情”有多敬重谢玉，夏冬现在心里就有多恨谢玉，如果不是为了大局，她早就一刀宰了谢玉替聂锋报仇，也叫这位宁国侯尝尝身中剧毒的滋味了！
但看今天南歌这一举动才叫夏冬反应过来，就这么叫谢玉死了实在是便宜他了，就该一点一点挖他的肉，叫他痛不欲生的活下去才是。
夏冬冷哼一声，一边的蒙挚还在那憋笑，脸色涨的跟腊肠一样，外人看来就是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闹翻了，直接坐实了不合传闻。
......
......
南歌也看见了蒙挚，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摸摸下巴问一边的梅长苏：
“老苏老苏，蒙大哥为什么这个表情？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梅长苏扫一眼就明白了，从身前端了一碟南歌爱吃的点心放在她面前道：“那不是生气，蒙大哥是在笑。”
“笑？”南歌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瞧不出半点像是开心的样子，更疑惑了。
“蒙大哥反应有些慢，现在定然是知道你送出去的是何物了，所以才在忍笑。”梅长苏慢慢跟她解释，把点心往前推了推：“且吃些吧，今夜还有的等了。”
南歌想想也是，捏着小点心咬一口，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顺着目光瞧过去。
是宫羽。
从前在江左盟的时候，南歌也没怎么见过宫羽，宫羽五年前入金陵，为了替她父亲母亲报仇，心甘情愿地加入江左盟，在妙音坊做了五年的大家，为江左收集了不少金陵动向。
那目光没有半分让人不适的恶意，南歌想也没想地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宫羽似乎是没想到南歌会大方看回去，稍稍愣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头上的步摇慢慢垂下来，洁白的脖颈像是一只天鹅。
真好看啊。
南歌盯着宫羽头上的珠钗猛瞧，她很久没有戴过那样繁复精致的珠钗了，从前是觉得打架不方便，现在就是找不到机会戴。
梅长苏看她盯着宫羽瞧，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口吻亲昵道：“你再这么看下去，宫羽脑袋都要埋在桌子下头了。“
“宫羽头上的珠花好好看啊，戴上去就跟月宫仙子一样飘逸，哎，‘要想俏，一身孝’，老苏你不觉得吗？”
南歌撑着下巴道。
梅长苏没有说话，挑了挑眉拿起一块点心，准确无误地塞到了她嘴里。
......
......
真好看啊。
宫羽这么想着。
眉目如画，眼神清澈，肤白胜雪，娇憨可爱，就连笑起来也有一股说不清的贵气在身上。
寻常女子纵然可以伪装天真，可以伪装烂漫，但那一股娇憨却是装不出来的。
那是被人疼在心里，捧在手心里才能养出来的无忧无虑，是有所依仗的天真无邪。
很久之前她就见过一次这位传说中的小阁主，只知道宗主十分宠着她，常与她相伴出游，江左盟里的所有人任凭她调遣不说，就连代表着宗主地位的宗主令都能叫她随便拿着玩。
宫羽倾慕宗主，这在江左盟里还是一个秘密。
因为她害怕一旦表露心迹，宗主就会放弃她这一枚棋子，掐断所有绮念。
宗主便是这样的人。
温柔善良，却决不给人误会的机会。
今日面见宗主，揭破谢玉，宫羽换上了最精美的衣服，戴上最精美的头饰，点了最贵的香粉和口脂，却还是一败涂地。
宗主看她的眼里只有对属下的信任，半点惊艳也没有，而对着那个小姑娘，他会轻轻笑起来，露出宠溺的笑。
纵使她一身粗布麻裙，他的眼里也只有她。
她身份尊贵，天真无邪，对谁都是一副毫不设防的模样，就像悬崖边上盛开的小白花，无害又温暖。
自己还是输了。
宫羽慢慢垂下眼，心里最后一点妄念断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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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不知道宫羽好一通脑补的南歌开开心心吃着点心，要是她知道宫羽脑子里的想法，一定当场高兴的跳起来。
终于有人发现她的温柔善良温婉优雅知性高贵了吗？
（作者：宫羽的眼睛是开了美颜滤镜吗？？？）
换了件衣服的谢玉重新回到席位上，他身旁坐着一个年过四十却仍然美丽动人的中年妇人，她面色有些苍白，脸上常年带着些病容，但看向萧景睿时眼里的疼爱怎么也挡不住。
这就是当朝陛下的亲妹妹，莅阳长公主了。
想到今天或许要揭开这位长公主的伤心事，南歌心里有些难过，可谢玉必须要倒，现在的其乐融融只是表象，整个宁国侯府的家庭美满都是铺在血肉之上的假象。
他们要做的，就是揭开这一切，撕破虚妄。
宴会开始不久，谢玉就请宫羽上前演奏，因为莅阳公主喜好音律，府上有一把焦尾古琴，今日宫羽要用的就是这一把。
宫羽沉思片刻，手指轻轻拂过面前的琴弦，流畅优美的旋律便从指尖流出，是一曲《凤求凰》，只是曲子却有些悲了。
台上的莅阳公主看着宫羽演奏，忽然被熟悉的曲子触及心事，眼眶微微发红，目露追忆，痛苦地捂住了脸。
台下众人有些惊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曲子虽好，但曲调有些悲，还请姑娘换一首欢快些的曲子吧。”
谢玉心中微恼，看向身旁的妻子，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二十多年前，南楚质子宇文霖在大梁为质，与还是公主的莅阳长公主一见钟情，两人坠入爱河，情难自已。
但因为故去的皇太后阻挠，两人迫不得已被分开，宇文霖逃回了南楚，只是谁也不知道，莅阳长公主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为了掩盖这一宗皇室丑闻，皇太后在长公主酒中下了名为“情丝绕”的烈酒，让莅阳公主失身于谢玉，公主这才迫不得已下嫁于还只是一个军中副将的谢玉。
成婚八月，莅阳公主临近生产，却因为当时金陵城里闹起了瘟疫，不得已在山上一座庙里生产，巧合的是卓鼎风的夫人也在同一天生产。
谢玉为了杀死妻子和别人的儿子，派出去杀手截杀，却没想到只杀了卓家的儿子，他大怒之下杀了没有完成任务的杀手，打算继续下手。
事后梁帝赐这个孩子以国姓，这孩子变成了两姓之子，他忽然觉得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拉拢天泉剑庄，因此就留下了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萧景睿。
而宫羽的父亲，就是那个谢玉派去的杀手。
二十四年前，关于这件事的苦主，都在这里了。
南歌沉默半晌，最后叹一口气。
还能说什么呢。
梅长苏的手伸过来拍了拍她的头，轻轻抚摸两下，慢慢道：“要不要去后面休息一会儿？”
南歌摇摇头，藏在袖子下的手捏住了梅长苏的，坚定道：“我陪你一起。”
梅长苏失笑，心里像是被热水泡过一样酸酸涨涨。
他的小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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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玉倒台以后基本上节奏会加快，太子废了，誉王也快废了，夏江已经要废了，靖王上位指日可待！
作者谢谢这位小可爱为本书点亮了三个月的专属会员，爱你！
作者谢谢小可爱的打赏！
作者谢谢大家送的花花！下个世界估计写三生三世，脑洞有点大，吼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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