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汴京城最近热闹啊。
年关刚过，那份喜气还没有完全褪去，京都里又一次热闹了起来，新的八卦谈资替代了先前顾家二郎和齐小公爷打虎的传闻。
故事中心还是顾廷烨，有人传言他在酒楼与人争抢一个歌女大打出手，气得顾侯动了家法。
有人说那歌女生的妖娆，惹得顾二朗动了心；有人说那歌女手段了得，引两家贵公子替她出头；也有人说是顾二色迷心窍，强纳外室......
一时间众说纷纭，猜测什么的都有。
汴京城风大，这样的消息根本瞒都瞒不住，不过短短半日，这消息就已经传到了盛府。
顾廷烨黑着脸上完了今日的课，心情不愉，任谁被跟猴子一样的盯着看都不会太高兴。
“元若，陪我去喝一杯，憋气！”顾廷烨打发走了身边的书童，拉着齐衡就要去一醉解千愁。
“我还有些事，你自己去便好。”齐衡婉言拒绝了。
顾廷烨一看他身后的小厮也被打发回府了，心中一动：“我知道了，你是打算私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齐衡面无表情地堵上了嘴：“......不可胡言乱语，坏旁人清誉。”
顾廷烨吧嗒吧嗒嘴：“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嘴上没个把门嘛！”说着悄悄附在他耳边道：“你这是要去见我妹子？一道啊？我现在出去走哪都有人看热闹，烦都烦死我了！”
齐衡无奈看他：“那日你若没有冲动，如今又怎会闹得汴京城内人尽皆知？就连我母亲都听说了。”
顾廷烨气得摆手：“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清楚？那日我不过见不得那邕王世子欺凌弱小，大庭广众之下强抢民女才迫不得已出手的，怎么都成了我一人之罪？”
说着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那竹园后头的竹林里，眼看着要到平日三人聚首的地方了。
“要我说呀，还是那吉祥小丫头惹得祸，什么“打虎英雄”？！那邕王世子不过就是瞧着我不顺眼罢了，你我二人为她遮掩反倒冒领了这名头，不行，我可得找她好好说道说道！”
齐衡摇摇头：“她那日提前离开便是不想声张，说不得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又何必穷追不舍，非要寻个根本？”
顾廷烨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一直都想着送我去军队里历练一番，我哪受的了那份罪啊，这次伽蓝寺之行过后，你没瞧见我爹那得意的嘴脸……”
齐衡扫他一眼：“那你还在太白楼摆酒的时候和人说大话，噢，说那猛虎也不过耳耳罢了？”
顾廷烨讪讪一笑：“我那不是喝多了吗？这回我一定要找这丫头问清楚，好跟我爹有个交代，我可不想真被我爹扔到边关去。”
说着推开了院门，正正看见南歌举着一个巨大的斧子在劈柴，斧尖银光一闪，腰粗的木头墩子，她轻轻松松跟切豆腐一样劈开，“哗啦”一下分成两半跌落在地上。
“找我给你什么交代？”南歌随口接话问道，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对着那块木头劈劈砍砍。
顾廷烨伸出去的脚又缩回来了，齐衡憋着笑看他一脸古怪地闭嘴，径自提了食盒进来：“吉祥，许久不见，最近可还好？”
三人自年前伽蓝寺那一面之后，已经有将近两月未见了，今日盛府学堂开学，齐衡便想着撞撞运气，没想到南歌果然在这里。
“我？挺好啊，吃得好睡得好，倒是你俩，听说最近烦心的不得了啊？！尤其是咱们的顾二公子——”南歌捡起地上被劈得平平整整的木板，调侃道：
“听说你为了个绝色美人和邕王世子在太白楼大打出手，都闹到御前了？？你爹还揍了你一顿，怎么，现在能下床了？”
齐衡直接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院子外头的顾廷烨做贼一样冲进来关上院门：“我就说一说，你至于要往我这伤口上戳刀子吗？”
齐衡低头笑起来：“仲怀，你还要找吉祥要说法吗？”
顾廷烨一脸义正严辞：“不了不了，我觉得人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我这么做不太好。”
南歌点点头，看向齐衡：“小公爷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齐衡也不管南歌语气里的疏离，抬手给她看自己手里提着的食盒：“先前吉祥说喜欢吃我之前带来的点心，我便叫家里厨房做了些带来。”
南歌接过齐衡手里的食盒，打开发现足足有四五层，满满当当全是点心，至少得有个五六斤重的样子，觉得这位小公爷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她一个花季少女，怎么可能吃得下这么多？？？？
这叫“带一些”？？你到底对她的饭量有什么误解？
“这个......太多了些......”南歌纠结要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饭量，就看他一脸笃定。
“我虽没练过武，但也知道习武之人消耗大，你放心，我问过厨娘了，都是些能放得住的点心，你留着吃，若是不够，明天再给你带新的。”
就算是一条壮汉一天那也吃不了这么多吧？？！说到底，你到底对她这个可爱的美少女有什么误解？你喂猪吗？？？
南歌拎着食盒的手都在颤抖，很想跟他争辩一下，但又觉得人家一番好意，只能心领：“那个，多谢，小公爷了......”
决定了，以后这个据点就放弃吧……
顾廷烨是见过他爹吃一斗饭的，因此也没觉得怎么样，走到她刚刚砍柴的地方，看到她劈的柴只觉得呼吸都停了。
“你！你用紫檀当柴？？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南歌奇怪地看他一眼：“说什么呢？我，我们姑娘二哥生辰快到了，叫我做个棋盘出来给家里的二哥做生辰贺礼。”
她指了指放在一旁的棋盘，四四方方，表面光滑无比，还带着木头天然的纹理，看上去格外吸睛，棋盘外还滚着些许零零散散的圆珠子。
顾廷烨这才大喘一口气，看到已经成型的方正棋盘，再看看一旁滚了满地的紫檀珠子，搓着手腆着脸道：
“妹子啊……”
“叫我名字。”
“那个，吉祥妹子啊……”
“说。”
“最近哥哥我，不是惹了些事闹得我爹生气嘛……想着找些礼物哄一哄他老人家......你看，家父好紫檀手串，你这里又有现成的珠子，这就是缘分啊！能不能......”
这块紫檀是南歌上次伽蓝寺带回来的，是从深山里头取的枯树，给盛长柏做棋盘够了，剩下的也没什么用，想了想就答应了。
“这是我闲的没事干自己磨着玩的，你若是看得上就拿去吧。”说着想到了什么，问齐衡：“你要吗？想要我给你捏两个出来？”
齐衡含笑摇头：“多谢，仲怀取走后若有剩余分我一些就好，拿回去把玩倒也不错。”
顾廷烨趴在地上找了半天，一共找到十八颗圆润无比的珠子，颗颗大小相同，上面连个毛次都没有，好奇问南歌：
“妹子，你这里也没什么工具，你是如何得到这紫檀珠子的？”
南歌捡起地上一块小木块示范给两个人看，把小方块捏在拳心，用力一捏，放在两只手之间揉搓一会儿，木屑“悉悉索索”掉落后，一个一模一样的珠子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齐衡：......
顾廷烨：......
“你还说你不会武功？？”顾廷烨眼珠子都要脱出眼眶了怪叫起来：“你这身怪力，怕是我爹都比不上！”
南歌白他一眼，把手里的珠子放到齐衡掌心里：“他那十八个刚好是一串，这个送给你吧。”
齐衡合住手掌，察觉到坚硬的珠子在手里“滴溜溜”地滚，嘴角扬起：“多谢，元若一定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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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南歌把棋盘彻底完工，三个人就坐在一道吃起了齐衡拿来的点心。
“我说，你真的跟传言里一样纳那个歌女为外室了？”南歌啃了一口点心，两颊鼓了起来，很快又吞咽下去，再度鼓起，如此反复，一块点心便消失不见了。
顾廷烨咬了一口点心觉得甜腻无比，刚想丢掉却被南歌瞪着，只好一口吞了下去：“那都是瞎传的！那是一对来汴京投靠亲戚的兄妹，那日那个女子在太白楼被邕王世子刁难调戏，我和元若在那里喝酒，正好碰上了！”
然后齐衡为了证明顾廷烨做了好事，把那日的事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那日两人在厢房内与友人一道喝酒，顾廷烨喝大了，出去透气发现在楼梯尽头邕王世子拉着一女子行不轨之事，愤然出手。
南歌摸摸下巴：“来汴京投靠亲戚？那去太白楼作什么？”
齐衡捡了一块点心放在帕子上递给她：“想来是路途遥远，盘缠用光了才出此下策在太白楼唱曲……也是可怜之人。”
南歌摇摇头：“顾二刚说，那两兄妹如今租住在城西的巷子，那里酒家也多。可太白楼虽然有名，离城西又远，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何必跑到又远又不熟悉的太白楼卖唱？”
顾廷烨不在意：“也许在太白楼有相熟之人吧。”
南歌鄙视地看着他：“你就英雄救美这一回，街上就有人说你已经纳了那歌女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齐衡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在这背后推动？莫不是邕王世子？？”
南歌摇头：“不知道，但这流言传播速度奇快，若顾二再不做些什么，只怕日后那兄妹两个要赖上你们侯府了。”
顾廷烨惊讶道：“不会吧，那朱氏兄妹两个，妹妹娇弱得紧，哥哥虽有些市侩，但总不会是个忘恩负义的主吧？”
齐衡也奇怪道：“吉祥未曾见过那对兄妹，为何会下这样的定论？”
南歌看眼前两个傻白甜，叹口气，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你们只看到那歌女被欺负，焉不知人家两个愿不愿意你们救呢！”
齐衡好奇道：“此话怎讲？”
南歌分析给两个人听：“你看，那日你们坐在厢房里，那邕王世子也在厢房里好好呆着，你俩就没想过，那歌女是怎么到二楼世子厢房里的？”
顾廷烨“嗨”了一声：“自然是邕王世子瞧见了那朱氏的美貌，叫人强拉上去的。”
南歌“哦”了一声：“太白楼二层厢房门一关，谁能看到下头？再有，若是被人强拉上去，你俩能没听到声音？”
齐衡恍然大悟：“莫不是她自己上去的？”
南歌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你看，这里是世子的厢房，你们的厢房在这里，刚才顾二说他是出去透气，看到世子欲对那女子行不轨之事才动了手......”
“小公爷也说了，有人叫破顾二的身份以后那女子才呼救的，我猜当天没人认出来那是邕王世子吧？”
顾廷烨一脸懵：“这跟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
南歌恨铁不成钢，用树枝在地上敲敲打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一个长得丑不知道身份的公子，和一个长得还行的侯府二公子，傻子都知道要怎么选吧？？”
“太白楼人来人往那么些人，你们都没听见她呼救，哪怕她稍微大声一些也会有人发现，可偏偏她不出声，听人点破你身份才向你呼救，你就没觉得有问题啊？？”
顾廷烨听了这一波分析整个人都傻了，当天他喝了酒，有些迷糊，细节记不清多少了，但却是记得那女子之前并未透漏出半点不情愿啊……
齐衡也傻了，他本来以为只是那两人见了侯府富贵，想着攀附，没承想竟然在这之前就已经对顾廷烨动了心思。
“照流言这样传下去，你最后要么把人纳进家门，要么就落一个‘浪荡子负心汉’的名号，日后哪家姑娘敢嫁给你？？怨不得你爹揍你，我要是你爹，打断你的腿。”
南歌悠哉悠哉地晃了晃腿，幸灾乐祸道。
顾廷烨蹲在一边反省人生，只觉得世道险恶，被好好教了做人：“怪不得那朱家兄弟最近老是暗示我他妹子整日以泪洗面，说是害怕被报复......我还叫人给他们找了落脚之地……”
齐衡拍拍他：“现如今知道了他们二人的真面目便还来得及，还好你还算清醒，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说到这他看到顾廷烨脸色变了，愣道：“你莫不是......留了什么东西？”
顾廷烨手里的檀木珠子落了一地，一脸生无可恋：“我，我以我的名头在外买了院子......安置那两兄妹了......”
齐衡站起来骂他：“你糊涂！如此一来，若有人拿了这话柄告到你府上，你便真的没退路了！”
南歌冷笑一声：“笨蛋，看到人家姑娘长得好看就头脑发热，你惨了！你爹不打死你都是轻的！”
好在顾廷烨还有些理智，把地上的珠子捡起来：“稍后我就去与那兄妹两个对质，把他们赶出那里，至于我爹......”
他顿了顿：“我回去负荆请罪，这次因为我，我爹同邕王那边交恶，都是我不好......”
南歌看这货还有救，撇撇嘴：“你这么过去人家能承认？说不得你前脚赶人走，后脚他们就能找到你侯府大门上去。”
“那该如何？若打他们一顿能了事，我真想找小厮套了两人的麻袋！！”顾廷烨捏紧了拳头，毕竟他以为的英雄救美，竟然是这样的真相。
“好办。”南歌看看齐衡：“你手下有信得过的人吗？找两个，把那日跟顾二打架的人是邕王世子的消息传给那两兄妹，顺带宣传宣传邕王如今的地位，不出三天，这件事就能解决。”
齐衡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想叫他二人去找邕王世子？”
南歌点头：“顾家只有一个侯位，顾二又是家里的老二，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可邕王府就不一样了，做世子的妾和顾二的妾，那个朱曼娘，会知道怎么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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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千字大肥章奉上！给大家笔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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