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残月

“天下皆知，天帝立过上神之誓，誓要替水神报杀父之仇……”

殿门砰然破开，凛风裹挟着冰刃，直直刺向那殿内的黑衣女子。

那柔弱的身影逆着光，却是那样地坚韧。

“那陛下还在等什么？”锦觅赤着眼，死死地盯着那被打落于地的黑衣女子，面上一片冰寒:“难道留着她当魔后吗？”

这锦觅何时有这般修为了？

穗禾捂住心脉处的伤口，未及天帝动手，便运起十成灵力逃遁出天。

她，她听到了多少？还是……

天帝思绪一片混乱，只呆呆道:“觅儿，你…”

“自然是一清二楚，一字不落。”

锦觅冷笑一声，转身欲走。

直觉告诉他，若今日放她走，他的觅儿便再也回不来了。

天帝急急上前，拾起那冰凉的小手，无措道:“觅儿，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手并未像平日那般被暖热，却是愈来愈寒了。

“放手。”

“觅儿…”

天帝倏然被甩开，狼狈地趔趄了数步。

“陛下口口声声说爱我，”她声音里带着颤抖:“却背着我，与我的杀父仇人一同谋划。”

无尽的苦涩涌上心头，带着浓浓的失望。

“你根本不爱我！”那依旧熟悉的容貌，殊不知内里早已变了质:“你爱的只是那一纸婚书，只是那婚书里的水神长女，是也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天帝脑中一片空白，只紧紧地握住那女子的肩，徒然解释道:“我爱的是你，是锦觅，你要信我，信我好吗？”

“我信你？”那女子身形晃了晃，无力跌坐于地，眼底尽是悲凉:“修复陨丹的是你，篡改梦珠的是你，在金丹中动手脚的亦是你，润玉，你让我怎么信你？”

天帝被她带倒在地，听她所言，耳中立时翁鸣起来。

“我真傻，”她笑得凄恻，眼角带着泪花:“被人算计利用成这般，也只有我了。”

“觅儿，”天帝脸色一白，摸索着牵起了她的手，声音有些轻:“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我会害怕的。”

“该怕的人是我吧！”那女子将天帝一把推开，嘶声道:“陛下欺我瞒我，便是为了得到我。您，莫不是以为我锦觅是你的一个什么物件？”

天帝心里一紧，膝行数步，将那单薄的身子紧紧拥住。

“我只爱你！觅儿，我只爱你，”不知为何，后背沾了水意:“可你不爱我。你那时一心要跟着旭凤。觅儿，你可知，当我看到你那所见梦，看到你们缠绵悱恻时，我有多绝望。”

“你是我命定的妻子。觅儿，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能与你携手一生，即便是让我放弃天帝之位我也心甘情愿……”

谁又能知，昔日清冷寡淡的夜神，今日威震四方的天帝，竟也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惊慌失措成这般模样。

“觅儿，我错了，”后背早已洇湿一片，抱着自己的身体正微微地发着颤:“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吗……你走了，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身后那男子哭泣得不成样子，一如她，爱得卑微，爱得辛苦。

“我既应了你，便不会食言，”锦觅怔怔地看着那惨白的月，只觉心累:“陛下大可不必如此，依你所愿，你已经得到了我。”

“你赢了。”

到底是我蠢钝，是我无能……爹爹，孩儿错了。

护不住所爱，亦守不了心中所愿，我这一生，便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