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出了寝殿，远远便瞧到了被拦在宫外的绿衣男子。
“这个是我的朋友，让他进来。”
那两个天兵面面相觑，看起来很是为难。
“可是陛下吩咐…”
难不成一个大婚，她连朋友也见不了了？
锦觅暗自磨牙，一拂袖，气息微冷:“陛下若是来问责你，让他尽管来找我。”
陛下之命不可抗，可水神仙上更是不好惹啊！
两个天兵对视一瞬，便即刻放了行。
绿衣男子傲娇地拨开刀剑，神气地哼了哼。
“走吧。”
……
“这个润玉真是越来越小气了，”彦佑抱怨道:“竟然不让你见我，我看他是怕我带你私奔吧？”
锦觅嘴角抽了抽，继而眉眼一弯。
这个扑哧君，倒是想得挺美。
“我说觅儿啊，你真的想不开去做天后了？”不待锦觅作答，他又道:“我可告诉你啊，天后这个职位，可是非常讲究天赋异禀的，你的资质…”
彦佑眼珠转了一转，偷偷地窥了她一眼，指尖比划了下。
“真的是…有一点平庸。”
“资质平庸？”锦觅挑眉，笑得越发柔和:“近日突然有所领悟，不若我们比划比划？”
也不知临秀姨的卷风刃和爹爹的凌波掌威力到底如何？
扑哧君倒是一个不错的试炼石。
“非也非也，”似是直觉到了危险，彦佑忙退了一大步:“你如今与之前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你看啊…”
彦佑嗟了一声，又蹭了过来:“这历任天后，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啊？”
“唉，我看这些品质，你一个都没有！”
说罢颇为怒其不争地摇了摇头。
“别说往日天后了，就连如今的穗禾，你的段数，不及她的一成。”
穗禾？
素衣女子轻轻地笑了笑，眼底弥漫着浓浓的杀意。
“难为你觉得我非穗禾之流，”锦觅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眼帘微垂:“我曾连挚爱之人都能狠下心来，怕也……早已非昔日的葡萄仙了。”
那时虽灵力低微，但心思最是纯真。
锦觅低下头，怔怔地看着罩着雾气的手。
这双手，早已经不干净了。
“别难过啊，”彦佑惊了一惊，连忙哄劝道:“我们都知晓那皆是陨丹之故，非你所愿。你本性良善，与穗禾之流自是大为不同。”
本性良善？
这世间多的是本性良善之人，可，能守住它，不让它沾上一分污点的，少之又少。
看她如此低落，彦佑只好转移话题。
“咳，觅儿，不如逃婚吧，”彦佑挤了挤眼:“你若是肯红杏出墙，我就把你摘走。”
知他是在顽笑，锦觅笑着摇了摇头。
“莫要胡说了，”想到那个苦苦守候的白衣男子，她心中下了决断:“润玉对我亦是付出良多，我不会再改变心意了。”
“那你究竟…爱他吗？”
自己爱他吗？
应该是不爱的吧。
“你若是嫁了，便再无回头之身了。”
回头之身？
其实——早在最初的最初，便已经没有了。
只是她那时蠢笨，并未察觉到罢了。
……
“她怎会不辨颜色？”
将仙侍挥退，天帝细细地回忆起来。
不辨颜色…辨色之力…
大伯！
又是为了他……
天帝眼一暗，手中的笔几欲折断。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天帝抬头，便见那一袭素衣步入了殿内。
难怪这些时日穿着如此素淡。
“觅儿，”润玉神色缓了缓，笑得有些勉强:“你来得正巧。”
“方才邝露端了碟石榴糕来，我已用过早膳，不如你替我尝尝吧？”
锦觅瞥了眼桌上黑糊糊的糕点，稍退了一步。
“这是邝露为陛下准备的糕点，还是陛下自己享用吧。”
“其实，”锦觅看向那眉目分明的男子，极为认真道:“邝露随您已许多时日了，她，她真的挺好的。我不反对你纳天妃，如有喜欢的，你都只管纳！”
既然给不了他，如此，便也算是对他的补偿吧。
纳妃？觅儿，为何要如此逼我…
男子脸色微变，袖中的手瞬时收紧。
“难为你如此替我着想，”压下口中的酸涩，天帝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觅儿，坦白跟你说，我不怕你对我无心，只怕你偶尔…这般有心。”
他的觅儿，总是能准确地戳到他的痛处。
天帝叹了一息，又将那冰凉的小手拾了起来。
罢了罢了，怪只怪自己未能将她护好。
“你如今可是失了辨色之力？”
小手几欲抽开，却复又被紧紧握住。
“我…这是我所愿，我既应了廉晁仙上，便不会后悔，”锦觅心虚地撇开了眼，却无意中看到案上几分熟悉的纸，方恍然道:“难道是这纸…”
“它是什么颜色的？”
男子咳了数声，沉默半晌，方幽幽道:
“是绿色。”
绿，绿色？！
锦觅忙抽开了手，尴尬一笑。
“这绿，绿色，非，非我意，还请陛下见谅。”
……
两人只好又细细挑拣起来。
“这是红色，”天帝定定地瞧向那张艳丽的红纸，指尖却偷偷地蹭着手下的一张来，声音亦低了下来:“这是紫色。”
“这红色的纹样也太繁杂了，不符合花界的审美，”似心有灵犀，锦觅亦嫌弃地皱了皱眉:“要不还是选你手边的那张吧！”
其实那张绿色的纹样最好，可惜…
都怪他！
天帝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拿在手中的纸张抖了一抖。
觅儿不喜欢吗？
“陛下素知我性情，”锦觅将那纸张夺了过来，哼了一声，颇有些蛮不讲理的霸道:“若是有惑，直接来问便是，哪用得着绕如此大的弯子？”
果真如月下仙人所说，心思深沉。
锦觅暗自摇了摇头。
还心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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