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润玉下了朝会，回到璇玑宫时，安阳正坐在院中呆呆看着眼前的桃花。

他心中就是一暖。

他来到这九重天许多年，受惯了冷眼，或者欺压，哪怕是旭凤，也总是高高在上。

只有她，她是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崇拜他，爱慕他的人。

从小到大，她看着他时，眼里仿佛带着熠熠星光，让他无法忽视。

她甚至数次大胆的和他表白，让他不知所措。

那个少女笑得骄阳一般，天真娇俏，在他身后声声唤着：哥哥。

她只叫他哥哥，只有他是她的哥哥，她唯一的哥哥。

那晚她含泪欲泣，她说她不要父帝给她安排的婚约，她只要和哥哥在一起。

那时父帝在考虑她的姻缘，甚至有了几个人选，写在红笺上，任她挑选。

但是她看也不看，将那些红笺撕得粉碎，放言道：我谁也不嫁。

父帝大怒，关了她数日，她一出来后，便跑来璇玑宫，在他面前哭诉。

她说她宁愿一辈子不嫁，她说她爱他，爱到无法自抑。

她说她永远陪着哥哥。

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你真的会永远陪着哥哥吗？

他是那样一个孤独的人，从没人和他说过，要永远陪着他。

那夜桃花灼灼，他就这样放纵了自己，明知她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他还是贪恋那份陪伴，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吗，即使天地不容。

那之后，他们便这样有了一段甜蜜、隐秘而欢愉的时光。

只是，她偏偏是荼姚的女儿，只要她在一日，她就会将自己拥有的不多的那点，悉数夺走，包括母亲，还有安阳。

现在，没人能阻碍他们了。

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把她留在身边，他的心才不会那么空。

他缓缓走近，安阳感觉到他，猛地回头：“陛下？”

他身体一滞，他真的怀念她叫他哥哥的时候，不过，她如今愿意留下，这些，他也不会勉强。

他微笑道：“怎么坐在这里发呆？”

安阳手揪着衣襟：“实在是有些无聊，我平时无事的时候可以出去走走吗？”

他在她身边坐下，将她鬓间乱发夹在耳后：“你如今是这天宫的女主人，自然可以了。”

她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去先贤殿吗？”

润玉沉默，她心里忐忑起来，唤道：“哥哥？”

润玉心中五味陈杂，果然，只有求他的时候，她才会叫上一声“哥哥”。

半晌，他才开口道：“好。”

安阳呼出口气，面上这才有了笑容：“谢谢陛下。”

他瞬间有些意兴阑珊，站起身来，淡淡道：“以后这些事不必特意来问本座，我去七政殿了。”

安阳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是不是自己不该提先贤殿，可她只是想去祭拜一下父帝母神，并无他意。

手紧紧握在一起，心中又充满了不安。

他如今是帝王，终究不是以前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