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观白雪（8）

孟诗见到孟瑶进来，努力地睁开眼睛，伸手想要拉住他，孟瑶扑过去，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林烽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默默退到屋外。

林宸站在他身边，张开五指感受着微凉的晚风流淌而过，他有些迟疑地出声，“父亲，我真的是个……冷血的人吗？”

林烽微微一愣，“怎么忽然这样说？”

“我是不是……”青年眉宇微皱，看上去十分困惑，“太冷静了。”

“宸儿，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因为你从小懂事，自顾自地给自己加了许多责任，为人处事当然会比同龄人冷静成熟一点。”林烽缓缓说道：“但是这不能说你是个冷血的人。你的善良，你的体贴，你的开心或者不开心，早就体现在一件件小事中了。”

“无论如何，你都是最让我感到骄傲的孩子。”他的声音很坚定，生怕孩子会有一点点怀疑。

林宸沉默良久，浅浅地笑了笑，“我知道了，父亲。”

烛光映照在他的脸颊上，也映照着屋内的人们。

孟诗抚摸着孟瑶的头发，眼中泛起泪光，似乎有许多话想说，但她知道，时间已经不够了，“孩子，你以后……要听你林叔和你哥哥的话。不要总是和你哥哥置气，他是真心待你好，更久的时间里，总归是你们兄弟两个要互相帮衬着。”

孟瑶拼命的摇头不想听这些，又知道孟诗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也不敢打断她，只是哀求道：“娘，你努力一下，把这关过了，过了就好了，好不好？我陪着你，我们都陪着你！”

“听我说，孩子，”孟诗犹豫片刻，还是将枕头底下的珍珠放进了他的掌心，“这个，我不知道该不该给你。原来，让你认祖归宗是娘的心愿，现在娘也不执着了。就当是给你留条退路，如果以后你真的活不下去了，就去试试，你毕竟是、毕竟是他的孩子。”

母亲的眼睛里含着深深的不舍和遗憾，看着他，仿佛想要看到他长大成人的样子。

最终，她再也坚持不住，闭上了眼睛。她终于找到了原来的自己，嘴角也微微上扬。

孟瑶想，她一定是放下了、高高兴兴地离开的。

“选择在你，孩子，你只要开心就好。一定要多吃饭，照顾好自己。如果有喜欢的人了，也记得带她来看看娘，娘会祝福你们的。”

孟瑶失魂落魄地走出来，就见林烽和林宸一齐冲了进去。

然后就是恳求郎中的声音，切参片灌药的声音，裁缝扯着麻布裁剪的声音，林烽和林宸连胜呼唤的声音……

各种声音混作一团，孟瑶抬头看着天空，星星都在闪耀，月亮依旧皎洁。

他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明天一觉醒来母亲一定会好好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终于忍受不了压抑的气氛，一头扎进林子里飞奔而去。

苔藓，野草，灌木，密林，它们似乎都听见了一声声悲戚的哭喊。

那个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却一直回荡在耳边。

“娘……娘……”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娃娃快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