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观白雪（6）

孟诗身体的衰败是可以预料的，她就像一枝屏风上的牡丹，一旦失去养护，蚕丝原有的光泽就会黯淡，直到被虫蛀空。

林宸家虽有祖上基业，但说到底也只是普通人家，掏空家底也没办法支撑每日流水一样用来煮药的珍贵药材，甚至还因此惊动了几位族老，被林烽不留情面地骂了回去。

小院也卖了出去，林烽只能带着他们搬到了山里一间猎人歇脚的木屋，好在林宸用极短的时间就将它修缮的既结实又舒服。

这天下午孟诗的精神出奇的好，更是难得的清醒，一睁眼就说想吃云梦有名的烧鱼，一会儿又说要请裁缝给他们三个做新衣服，还要考教孟瑶的功课，将林烽和林宸赶了出来。

林烽沉默了一会儿，动了动肩膀说：“我去买鱼。”

“您在家吧，等下孟娘找您不能找不到。我去买鱼，再去请个裁缝。”林宸拍了拍他的肩膀，拎起背篓往山下走去。

山林寂静，夕阳渐沉。

其实他和林烽都明白孟诗今天是回光返照，只有孟瑶还在因为母亲突然的好转而高兴。但面对着孟瑶激动的神情，林宸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狠心地说出真相。

曾经的小院里还埋着几坛酒，林宸把它们也挖了出来，放在鱼的下面，中间用筛网隔开。

回到山上时已是傍晚，林宸做好饭，又沏了浓茶端到屋里，林烽正在给孟瑶擦手，孟瑶则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

林宸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林烽见他回来，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请郎中了吗？”

林宸点头，“就在后面，和裁缝一起来的。”

林烽便不再说话了，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感受到嘴里的苦涩，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者毫无所觉，已经去忙别的事情了。

林宸安排郎中和裁缝在厨房里用上热饭，这才回到屋里坐在了床边。

孟瑶被孟诗揽在怀里，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来看他，大眼睛一闪一闪的，软软地喊：“哥哥。”

林宸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同孟诗打招呼，“孟娘，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做了烧鱼。”

孟诗温和地看着他，“辛苦了宸哥儿，让你父亲去端吧，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听说前些日子你不在家，看着瘦了些，没有在外面受委屈吧？”

“没有，”林宸摇摇头，伸手将她扶起来，“只是被一些事情绊住脚了。不说这个，孟娘，裁缝也请来了，你想见可以等吃完饭叫他进来。”

孟诗怔愣了一下，温柔的目光投向身前的孟瑶，似乎在丈量着小小少年的肩膀和手臂。

不知不觉间，孟瑶已经是个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少年人了。

“来吃饭吧？”林烽在孟诗床上支好小桌，将菜摆好，催促着孩子们坐好。

孟诗在林宸期待的目光中尝了一口烧鱼，立刻夸赞道：“很好吃，比云梦最好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

人总是觉得家里的人做饭最好吃。

林宸高兴地笑起来，给孟瑶也夹了一筷子鱼肉，“多吃鱼肉，变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