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香烛

灵儿回去后没多久就传来了忽然重病的消息，一下子急坏了她的父母。林宸人脉广，也多次领着郎中前去探望，但都断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林宸便提出要去镇上的寺庙里祈福。

“兄长，带阿瑶一起去吧。”孟瑶将搬到外面的书一本本摊开，拿着鸡毛掸子四处掸掸灰尘，转了一圈就无所事事地坐上了秋千。

林宸正挽着袖子洗幡巾，然后将书桌上的雕花一点点擦净，听见他的话也就答应下来，“好啊，等下我们沐浴之后再出门。”

“你先去吧，”林宸看了看繁复的雕花，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这里还要一点时间。”

其实孟瑶私心里更想和他一起，但眼下却不是好时机。

“好吧。”孟瑶跳下秋千，路过书房时扒着窗沿看了一眼，“兄长，你快点哦。”

“知道啦，小郎君。”林宸浅浅地笑了，看上去心情颇为愉悦。

孟瑶立刻就断定，灵儿姐姐这次生病恐怕有诈，否则哥哥不会这样平静。不过无论他们想干什么，都总算让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让两人退婚的机会。

孟瑶缩成一团，指尖无意识地撩拨起水珠，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格摇摇晃晃地映在水面上，蒸腾的热气也如寺庙香火一般弥漫开来。

孟瑶隔着烟雾缭绕的香火注视着前面认真跪拜的林宸，半晌也走上前去跪了下来。

上面的泥胚佛像略有些粗糙，但眉眼却还算清晰鲜活，半睁半闭似乎含笑，竟让孟瑶心头一颤，连忙叩拜。

【佛祖，我知自己内心不堪、罔顾人伦，但求你念在众生皆苦的份儿上，莫要……莫要在我兄长身上降下劫难。

信徒日后定当修建庙宇，为您重塑金身。】

“求了何事？”林宸见他睁眼，随口问道。

“求了一家康健，无病无灾。”孟瑶在佛前扯谎，心里惴惴不安地念了好几遍佛号，这才心安一点。

“自然会的。阿瑶，你自去吃斋饭吧，我还有些事想请教住持。”

孟瑶嘴上应下，出门却径自离开了寺庙，在街边寻了位算命先生。

“先生，您可否帮我算一算生辰八字？”

“承惠五文钱。”

孟瑶数好铜钱放在桌子上，并将林宸和灵儿的生辰八字递了过去，有些紧张地抿起了唇瓣，“麻烦先生了。”

“唔……算是上卦，定当……”

“先生，”孟瑶僵硬地笑了笑，打断他的话，“不如您再断一断？不瞒您说，这男方自从与女方结亲之后，便时不时的小病小灾，您看……”

“您的意思是……”做这一行的都会瞧人眼色，更何况他也并非有真才实学，不过混口饭吃罢了，当下就改了口风，“这、这恐怕还是不结亲的好，老夫方才算出这女方命克男方，三年之内不宜结亲啊……”

孟瑶满意而归。

孟瑶重新走进寺庙时心里竟多了些感慨，镇上的这间小庙历经数代人的修建，一点点变成了如今新泥旧墙的模样。大殿内两侧设香烛无数，来来往往的礼佛者大都自提一些瓜果供奉，如此一来也自然有穷苦人家来乞几篮供物过活。

孟瑶自认并不信佛，但当他看到在一边蒲团上跪拜的林宸时，内心却陡然慌乱起来。

他深知林宸的好，就算生出些独占的心思，却从来不曾想过真的让林宸因此远离原本的人生轨迹，甚至背上骂名。他求来算命先生的一纸断言，也只是心存侥幸。

或许、或许，万一呢……

“兄长又求了什么？”他站至林宸身后，弯下腰来询问，一缕长发轻轻垂在人的肩上。

林宸的睫毛颤了颤，启眸看佛像，又抬头看向他，“只是拜一拜，算求个心安。”

“哥哥信佛？”

这个久违的称呼像一片羽毛，轻轻挠了他的耳朵一下，“大殿之上，莫要胡言……”

“哥哥，”孟瑶打断他，“我信。我决意从此信佛了。”

林宸蹙了蹙眉，像是想阻止又当着佛祖的面不好开口，“怎、怎这般突然？”

“同哥哥一样，只是求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