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炊烟小记（9）

槐花是冬末初春农人们难以为继时的恩赐。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间节点，他们可以提上一个草编的筐篮到山上去，用竹竿打下白玉葡萄般的槐花回家蒸上果腹，直到野菜们愿意慷慨解囊。

灵儿穿着灰扑扑的短打，但一双眼睛亮极了，叉着腰在树下喊：“林宸，你多打一些呀！”

簌簌落下的槐花雨忽然出现了一小阵空白，紧接着便是劈头盖脸般大串掉下的槐花。

灵儿和孟瑶被淋了一身，颇有些狼狈。

但灵儿一甩辫子，将发丝上几朵软软的小花甩飞出去，泼辣地笑起来，“林宸，你有本事就赖在树上不下来！”

孟瑶看了会儿热闹，就没再管他们两人的官司，低下头边走边一串一串拾起槐花，整齐地码放在臂弯处挂着的小篮子里。

突然有人扯住他胳膊，将他往树后轻轻一带，一张熟悉的面孔便映入眼帘，孟瑶被吓得后退两步，骇圆了眼，“哥哥！”

林宸倚靠在树上，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单眼皮的下垂眼微弯起来，显出点少见的狡黠。

孟瑶慌忙点头，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拿好。

林宸用口型示意他伸手，而后将一只不知从哪里逮来的小鸟放进他手心。

孟瑶惊讶地拢起双手，捧着它反复确认，简直要说不出话来。

“它翅膀受伤了，咱们带回家先养它一段时间。”林宸贴近他耳边，小声耳语，身上的皂角香混着槐花味道，就像刚刚从蒸笼里端出来的槐花馅儿的点心，热烘烘甜滋滋地蒸着人脖颈。

孟瑶呆呆地应了，甚至来不及反应林宸什么时候被人叫走的。

他虚虚拢着手心里的小鸟，偏头将脸颊贴在肩膀的衣服上用力蹭了蹭，像是要蹭掉上面的热意。

“小阿瑶，发什么呆呢？走啦！”灵儿是个急脾气，牵起他的手就往前走，孟瑶害怕伤到小鸟，连忙把它安置在提篮的槐花上。

孟瑶踉踉跄跄跟着她走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灵儿姐姐，你不是说今天要回家喂小牛吗？”

“不着急，我刚刚已经让林大哥帮我啦，现在我要到你家去。”姑娘脑后的发辫粗亮粗亮的，随着她欢快的步伐来回甩动。她看上去开心极了，甚至哼唱起了林家村的小调。

孟瑶也被她感染，帮忙挑出最洁白的槐花挽进她的发尾里。

他们路过零散地卖山货的小集，有好几个村民都向灵儿道恭喜，后者一概笑眯眯地应下。

再往前走人竟然越来越多起来，孟瑶这才注意到这些人都进了他家的院子里，而院门口则不知道什么时候绑上了两朵红纸花。

“灵儿姐姐，怎么这么多人啊？”孟瑶小小声问道。

他心里隐约有预感，但不知怎的没敢细想。

周围闹哄哄的，灵儿没听见他说话，只是拍拍他脑袋让他自己去玩儿，自己则同相熟的人闲谈起来。

孟瑶茫然地站在院子中间，四处都寻不到熟悉的身影，忽然就觉得有些孤独，飘飘摇摇地没有落脚的地方。

“你们这些人怎么答应我的？连我家阿瑶都照顾不好，等会儿可没有你们的酒喝。”

清冽的嗓音贯开周围的喧嚣直入耳中，如同一根风筝线立刻将孟瑶飘忽不定的心拽了回来，他循声望去——

只见林宸浅笑着拍开一众青壮向他这边走来，步伐很急，玩笑地诘问道。

他的同伴们自知理亏，纷纷讨饶，都被他锤锤肩膀赶去干活了。

他站到他面前，弯下腰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哥哥来晚了，小郎君有没有不开心呀？”

孟瑶瘪嘴，用力地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地拉住他的衣角。

林宸一把抱起他，摸出一块花生酥给他。孟瑶摇摇头，抱紧了怀里的提篮，指腹轻轻安抚着受惊的小鸟。

灵儿也挤过来，歉疚地看着他，“对不起啊小阿瑶，姐姐等会儿给你蒸槐花赔罪，好不好？”

孟瑶闷闷地嗯了一声，但是转头将脸埋进林宸颈窝里不说话了。

林宸向灵儿一颔首，抱着孟瑶往最安静的书房走去。

他掩上门，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孟瑶的后脖颈，轻声道：“今天是哥哥不好，忙起来忘了嘱咐灵儿姐姐将你带到我身边，对不起呀。哥哥向你保证没有下次了……”

他说着，摆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孟瑶心想，其实他已经很久没闹过“小孩子脾气”了，现在能不加掩饰被忽略的失落反倒让他觉得羞愧难当，可偏偏是林宸，偏偏是一直包容他所有情绪的林宸。

他不想改了。他想做不懂事的坏小孩儿。

即使是这样，哥哥也会包容他吗？

“阿瑶想喝菌菇粥……”

“好，哥哥今天晚上就给你煮。”

“嗯……哥哥给小鸟做个窝？”

“这是自然，明天就做。”

“那阿瑶还想要哥哥教我刻印章……”

“好啊，不过有些容易受伤，阿瑶没问题吗？”

哥哥他……全都答应了……

孟瑶意识到这点，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某种开端的预兆。

“没问题的。”孟瑶犹豫两秒，终于问出口：“……哥哥，你今天是要和灵儿姐姐订婚了吗？”

“嗯，是呀。”林宸仿佛知道他内心的隐忧，很快又补充说：“即便哥哥将来及冠成婚了，阿瑶也是哥哥最重要的家人。哥哥的妻子，不会夺走给阿瑶的关注，只会多一个人来疼爱阿瑶。”

“阿瑶可以放心了吗？”

孟瑶没有提自己仍在惴惴不安的胸口，只是乖巧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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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虽然卡点，但祝大家520、521快乐，爱自己爱他人、有对象没对象都快乐！

重明浅搞一些最先动心的年下吃醋的骨（我承认我是坏女人，就喜欢做一些弟弟醋得无可救药，哥哥不明所以但很心疼弟弟的饭

ps：灵儿和哥的婚事主打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其实灵儿更想出去做生意，所以不管哥怎样，灵儿都不会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