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炊烟小记（7）

山林里躁动不安的大虫终于安静下来，林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今年这大虫着实反常。宸儿，晌午去给你林跃叔再送一回伤药吧。”

林宸应下。

此时距离聂大离开已经三日有余，可见山上的邪物不好对付，也不知道那假猎户又受伤没有……

他垂下眼，长睫落下一小片阴影。

“哥哥，我们去玩儿雪吧！”孟瑶打断了他的思绪，拽着他的衣角一圈一圈地绕。

“还玩儿呀？你上次打雪仗可是输给了我哦。”林宸牵起他的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孟瑶笑着瑟缩一下，耳垂上残留的触感仿佛深埋冬雪的掌心，冰冷的雪一点一点融化，皮肤却灼热地烧起来。

“没关系，大不了我再帮哥哥洗三天碗，阿瑶没关系的。”小孩儿眨着大眼睛，说的很真诚。

林宸开怀，喉咙里溢出些轻微的笑声，“你这小郎君……”

“走啦走啦！”孟瑶翘起嘴，伸手推着他后背往院子里跑。

“你们慢些。”林烽无奈摇头。

“诶——”林宸拖长了音应下，顺手从房檐上挑了根最直的冰棱子掰下，送到孟瑶面前。

“哇，好漂亮！”小孩儿很捧场地握着冰棱欣赏，还想伸舌头舔一舔。

林宸没阻止他，待他的舌尖冻在了上面方快活地笑起来，“哎呦哎呦，这是哪家的小郎君呦？”

孟瑶想使劲儿扯，却又被林宸轻轻捏住手腕阻止，于是维持着尴尬的姿势猛地闭上了双眼，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没关系，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没关……

“果果，”小孩儿半带着哭腔求饶，“唔嘀涩厚……”

林宸勉强解读。

“哥哥，我的舌头……”

他的哥哥……他的哥哥笑得更开心了。不过最终还是倒了一杯温水帮他维持了体面。

孟瑶羞愤欲绝，捏出一点小雪球就往林宸身上砸，眼睛里写满了三个字——“坏哥哥”。

后者边笑边躲，但到底是放了水让他出气。

不管怎么说，可堪欣慰的是孟瑶并不是一个记仇的小孩儿，晚上甚至还撒娇要和林宸一起睡。

孟瑶被提前赶到床上暖被窝，下巴埋在棉被里强撑着等哥哥回来，但是眼睛都闭上了林宸才慢悠悠地泡完热水钻进来。

“哥哥……”小孩儿睡得额颈通红，下意识靠过来时还嗫嚅着喊他撒娇。

林宸揽过这个不烫手的小火炉，替他掖好被角，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极轻极浅地舒了口气，而后又笑道：“阿瑶……”

他阖上眼，跌入黑甜的梦境。

当此时，四下皆静，晴冬的月色温柔又妥帖，窗外白雪皑皑，室内如豆的灯火暖意融融。

林宸还只是与怀里的孩子互相依偎取暖的平凡少年，尚且继续着他无聊又温馨的生活。

还没有人足以与他并肩，亦没有人能涉足他寂静的世界。但终有一日他望向同样的月色，或许会明了命运的深意——总有人慕名入山谷，总有蜂蝶会催开那一朵幽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