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沧海可干泪难干

睡着的人，因为一直睡着，自然感受不到任何痛苦，醒来的那日，已经日上三竿，魏无羡睁开眼，忍不住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然后映入眼帘的是蓝忘机温柔关切的面庞：“蓝湛，我这好睡，好像睡了三天吧，可算是睡踏实了，饿，好饿，有没有吃的？”

蓝忘机并没有去纠正他到底是睡了几天这样的小事情，看着他醒来，脸色平静，带着笑意，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但是还是关切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那么疼么？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当然是肚子不舒服啊”魏无羡嘟着嘴说。

“怎么？还疼么？兄长说，十天过后，不应该再疼了啊，糟了，现在兄长在讲学，怎么办啊，我，你等着，我试试给你施针，你继续睡，就不疼了，嗯，我知道你怕扎针的，我蒙上你的眼睛，我很轻的，保证不疼的，啊…..”看着蓝忘机都慌了神了，魏无羡笑出来：“不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是饿的，蓝湛，有没有排骨莲藕汤喝啊？”

“你重伤初愈，今天不可以喝那么油腻腻的汤，我教人预备了莲子百合汤。。”

“还有，你别动，免得牵动才长好的伤口，我，喂你吧。”听着蓝忘机不需要求，就主动说喂自己，魏无羡吐了吐舌头，才要说，不必如此，一口清香的汤，已经喂到了口中。

“可算不用我们天天喝这个汤了，魏前辈，您可算是醒了。”蓝景仪可能是连续喝了十天这样的清汤寡水，实在受不了了，才把这牢骚直接当着蓝忘机脱口而出了。这样的牢骚一听便知，为了预备着魏无羡随时醒来想吃东西，蓝氏子弟们这些日子的伙食，应该都是跟着魏无羡吃给他准备的病号饭啰。

“景仪！”蓝忘机对着魏无羡的百般宠溺，对着景仪就变成了不可侵犯的威严，喝道：“言辞！抄家规，倒立抄！”

“内个，要不算了吧，等他们恢复了正常伙食，养精蓄锐了，再罚也不迟”魏无羡这时开口了，而站在门口的景仪，满脸都写着“大恩不言谢”。

果然，魏无羡这句话极其好使：“那你去吧，下不为例。”蓝忘机改口道。

一边喝汤，魏无羡心心念念地自然还是缠着蓝忘机叫自己那一声“魏哥哥”，纠缠着，他就看到蓝湛的两个手腕，都是缠着白布，惊问：“你，这是怎么了，我到底睡了多久，这些天，发生了什么？这个是不是与我，有关，你让我看看。”魏无羡本来就没有蓝忘机的力气大，加上久伤未愈，自然拗不过蓝忘机，蓝忘机挣开他的手，淡淡说：“无事，烧火，烫了一下。”

“真的？”

“是”

“你醒来了，就跟我，搬回静室吧。”蓝忘机说到。

魏无羡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来不是躺在蓝忘机的静室，而是，而是，他从未进去过的，大约是蓝曦臣的寒室。

“我是，我为何？”魏无羡百思不得其解地挠挠头：“我是，梦游？”

“我抱你过来，这样兄长给你疗伤，方便些。”蓝忘机简单地说。

“就这样？”

“就这样。”

“你抱着我，在云深不知处，走？”

“晚上，无人看到。”还是那么简洁的回答。

“那也，那也不太….”饶是魏无羡这么厚脸皮的，也有些不好意思：“那我，还是赶快趁小的们听学，赶快自己走回去吧！”

“你身子虚，没力气，慢点儿走，我讲完这一课，跟你一起吃晚饭。”看着魏无羡飞快奔回静室的背影，蓝忘机扬声说。

连日来白天讲学，做饭，处理各类杂事，晚上还要衣不解带地守着魏无羡，加上隔天给他喂灵血，蓝忘机这晚回到自己的静室，看着呼吸均匀，熟睡的好转起来的魏无羡，如释重负，很快就在他身边也熟睡过去。

魏无羡叫了几声蓝湛没有反应，确定他睡着了，才轻轻摸出他的胳膊，小心翼翼拆开他手腕上的绷带，看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再心疼地慢慢缠好包好，动作极其轻，原本蓝忘机睡觉很轻的，只是这些天实在太辛苦了，这次任由魏无羡摆弄他的手臂而没有反应，依旧熟睡，当然，也因为，毕竟那人，是能让他安心和放心熟睡的最信任的人。

魏无羡实在是睡不着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确定这个又跟自己有关系，他胡乱披上蓝忘机的外袍，径直走到寒室，轻轻敲门：“蓝宗主，魏无羡，有事，求见。”

看着那日还是让忘机抱过来现在自己好好站在那里的魏公子，蓝曦臣也很是欣喜：“魏公子，夜深了，有何事？”

“确实是，但是，我们毕竟，还是比魏公子身子强健些，所以，无妨。”然后蓝曦臣请魏无羡进去，喝了一杯茶，简单把喂灵血给他，只是为了不让他醒来忍受伤势恢复期间的痛苦的兄弟二人的合力一试，告诉他。说得很是平淡，生怕他觉得过意不去，接着说：“魏公子，你如今，还，继续叫我蓝宗主的么？”

“蓝大哥哥”魏无羡嘴甜心热，看着这个善解人意的兄长，想着，蓝湛的兄长，确实也是自己的兄长，就口没遮拦地这样喊出来，只见蓝曦臣一怔，思绪飘到阿瑶那句“大哥哥”的轻唤。然后才笑道：“魏公子就是有趣，以后我叫你无羡吧，夜深了，你回去吧，我今天也犯了家规，过了亥时，还在与人说话，你，去吧。”

看着熟睡的蓝湛，面色温暖如玉，这样好看的一张脸，这样面冷心热的一个人，这样恨不得用自己的全世界来护着自己，宠着自己的人，如今，就在眼前，陪着自己，不离不弃。

而想着他自己，前生今世，为了恩情，为了亲情，为了友情，为了正义，受伤无数，受委屈无数，却没有哪件事，是为了眼前这个人做的：每次都是自己有难，蓝湛出现，不是前世的苦口婆心地劝说，义无反馈地保护追随，就是今生无怨无悔地保护，有求必应地宠溺，他除了那一次被温氏打伤一次，余下所有的伤，都是因自己所受，所有的泪，都是因自己而流，所有的世人的讥讽毁谤，也是因为前世，他选择了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夷陵老祖站在一起；今生，公然与众仙家为敌，为只为保护自己，不让任何人伤害自己。

魏无羡轻轻捧着蓝忘机的皓腕，坐在榻边，凝望着熟睡的蓝忘机，怔怔地，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