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花好月圆香袅袅

卯时到，蓝忘机准时起床，洗漱。门口的江家家仆，似乎很知道蓝忘机的起居时间，就等着过了卯时一刻，才来扣门。 蓝忘机打开门，家仆迎上来，送上了一个食盘，里边尽是清粥小菜，并无云梦特有的红辣之色。

“蓝仙督，江宗主交代我们安排的早饭，您看看哪里不合胃口尽管同我们讲，我们去给您换就是。”

蓝忘机“多谢费心。”蓝忘机微微颔首，然后接过食盘，回到屋里。

魏无羡起床困难户魏无羡反正不起床的理由，有千千万。昨天喝那么多酒，今天的理由自然是“酒还没醒嘛，好蓝湛，再让我睡一会儿，一会儿直接吃午饭就行。”

蓝忘机想着他昨天确实喝了太多，就放弃继续叫他起来，而是轻轻拍拍他，说：“再睡会儿吧。”然后独自吃了早饭，坐在客房外间的条案前，手持一卷，慢慢读起来。

昨晚独自等着魏无羡，蓝忘机看书看得也心不在焉的，现在看他就躺着榻上，乖乖睡着，模样依旧是少年时一样淳良可爱，蓝忘机觉得特别安心。看了几页书，就四下打量起来这间客房来：

房间分里外两间，里间除了那张双人卧榻，和供洗漱的小单间。陈设其实十分简单，但是也很舒适雅致。不知是不是江晚吟如此细心，但是床上一应用品，颜色都是纯白，是蓝忘机最喜欢在静室用的颜色，这让蓝忘机有一种，嗯，一丝丝“在家”的感觉。

窗子是那种姑苏人喜欢用在家中装饰的那种常见的圆窗，窗前是一张古色古香的条案：

上面有香盒、香篆是如意纹，香是沉香，蓝忘机燃起一盘，香气缭绕，比自己平日用的檀香会轻柔一些；

笔墨纸砚，细看也都有特别之处，尤其那纸，看着是白色，要落笔才看到纸上的细细碎碎的洒金，原来是名贵的洒金花笺；

还有一个白玉瓷瓶里，插着几株氤氲如雾的桃花：

霁蓝色小瓷罐里的茶，是恩施的明前茶，而盛茶的茶壶是雨过天青色的，很小一把，细看居然是极致风雅的蓝氏卷云纹，浮在壶身；茶杯却是透明的琉璃，说是透明，却又似雨含烟，有一抹若隐若无的烟青色；更妙的是，在杯子旁边有一个肚子很圆的黑色的带盖子的大磁罐子，上边有漂亮篆字，写着“明前雨”；

这些都齐备了，自然也备好了烹茶的红泥小火炉了。这样的茶煮出来，清香四溢，蓝忘机呡了了一口，眼睛都跟着一亮。自己在家里，从小就喝自家种的茶，他们家，什么都是清淡清淡再清淡：所以蓝忘机以为天下所有的茶都是他们家那清淡，直到遇到魏无羡，看他喝味道很厚重的汤色很浓郁的红茶，才知世间茶不止只有他家那一种清淡；而他也以为天下的菜品都跟自己的食物一样寡淡，直到遇到重口味爱吃辣的魏无羡，才慢慢接受一点点淡淡咸味儿和苦味儿以外的麻和辣；现在喝着杯子里的茶，比清淡香了一些，却不到红茶那般浓郁，而是清香，清香到，沁人心脾。

这样口感极好的茶，蓝忘机此生第一次喝，忍不住又斟了一杯，慢慢饮下。思忖着：“如此细心，能是那个动辄就对魏婴吼的人，所为么？”随即更想的是，把这样好的茶，要把魏婴叫起来，让他尝尝啊。

蓝忘机“魏婴，醒醒，我烹好了茶，很好喝的，你试试。”他端着一杯茶放到榻前，轻轻摇晃魏无羡。

魏无羡而那茶的清香，也确实香醒了魏无羡：“喔，什么茶啊，好香，好，我喝一杯再睡。”魏无羡闭着眼睛，就着蓝忘机的手，一杯茶喝下去，魏无羡彻底醒了：“这....

蓝忘机“怎么了？”蓝忘机看魏无羡神色有异，忙问。

魏无羡“这个茶，是虞夫人最喜欢的，她在世的时候，整个莲花坞，就她自己才可以喝这个茶，我们都喝不到的，不过，为了哄我和江澄好好练功，别老是招虞夫人生气罚我们，师姐曾经给我们偷来过这茶，给我俩喝，这茶现在这样喝，清爽香美；如果练完剑喝，那简直就是人间佳酿了，又提神，又解乏，一杯下去，别提多舒服了。蓝湛，这，是哪里搞来的啊？”

蓝忘机“就在条案上，我看着有趣，就，烹来试试，觉得好，才叫你尝。”

魏无羡看着明前雨烹的明前茶，魏无羡愣愣地呆在那里：“江澄，何时转了性，变这样贴心了？”

蓝忘机“你说，这是江澄给你准备的？”

魏无羡“不太像，他一辈子粗枝大叶的。”

蓝忘机“你饿不饿，昨晚喝这么多，粥在罐子里，我给你温着呢， 给你盛一碗？”

魏无羡“这东西，也是江澄让人送来的，他这是，当真转性了啊，以前早上我们都是要么不吃，要么是一个馒头配点儿辣子就算了，这么细致的东西，他？”

蓝忘机“你先去洗漱，我去给你盛粥。”

魏无羡“好好好，我真是好奇江澄，难道是我师姐附体了么？”这句话说出来，魏无羡心猛的一疼，怔怔站在洗漱间，不再说话。

蓝忘机蓝忘机听到他这么说完就没动静了，知道他想起伤心事，赶忙也走到洗漱间，替他把分不清是泪抑或是洗脸的水滴，轻轻擦干，拉着他的手，说：“别想了，出来吃早饭，好不好？”

往日魏无羡都会找各种理由撒娇耍赖非得让蓝忘机喂他吃早饭，今天心里难受，就没了心思调笑，自己闷头喝粥，吃着小菜，也不说话。

蓝忘机看着他这副样子，蓝忘机心里心疼，但是本来就是个寡言少语的人，也不是特别会劝慰人，不像魏无羡这时候就会插科打诨哄人开心，他一念到此，很是懊恼，于是坐到他身边去，揽着他的肩，轻轻摩挲他的后背，轻声说：“魏婴，你，你还有我….”

魏无羡魏无羡笑着摇摇头：“蓝湛，我没事儿，你说得对，我还有你，我只要有你，就够了，来，我们喝江澄给我们准备的这么香的茶….”

两人品着茶，蓝忘机就静静听魏无羡说自己小时候师姐怎么疼他，而虞夫人又怎么对他严厉有加，有泪有笑，他二人，倒是难得有这样一段无人打扰的静谧时光。

那圆月窗下，映着蓝忘机俊逸如仙的容颜、魏无羡清澈干净的笑容，恍惚间，不知是，人不小心入了画；，还是画，被人感染，就这样留恋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