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重逢意气为君饮

于是魏无羡也不回头，接着吃面，然后说：“我这不是苦于没有收到云梦江氏江宗主，您的拜帖么？”然后嘻嘻一笑。

那边的江晚吟澄，看到魏无羡笑出来，也忍不住笑出来，嘴上依旧不饶人：“臭小子少贫嘴，回自己家，拜什么帖？我让他们炖了莲藕排骨汤，还有做了一桌子你当年最喜欢吃的菜，给你接风。快，跟我回家，赶快把这劳什子客栈给我退了。”

“蓝仙督”对着魏无羡是一副“看我不打死你”的架势，但是对蓝忘机，江晚吟很是彬彬有礼地施礼道。

“江宗主”蓝忘机也回礼，到底难掩心中的冷意。

看着他们假模假式互相施礼的样子，魏无羡笑得打跌：“行了行了，我平日里就最烦这些繁文冗节，你俩都是自家人，快算了吧，走走走，对了......”说着就很自然地放开拉着蓝忘机的手，去搭上江晚吟的肩“你小子知不知道我们家含光君吃不了辣的啊，接风宴有没有清淡的菜和汤啊？”

“有有有，你现在在云梦，就是我江家人，真是，别老想着蓝氏那套，他喜欢吃什么，金凌都告诉我了，左不过是那些青菜青草，保你的含光君满意，快走，别废话了。”

走在后边，看着他二人亲昵的样子，蓝忘机忍不住心里有点儿酸溜溜的的。

到了莲花坞，开宴，只见魏无羡跟江晚吟勾肩搭背，一边喝酒，一边眉飞色舞说他们小时候的趣事，而旁边的金凌则是一直随声附和，唯有自己，插不上话，显得，很是孤单。

魏无羡得意忘形的时候，突然瞟到坐在旁边的落寞的蓝忘机，连忙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我说姑苏醋王哥哥，我跟你说，你可不许吃江澄的醋，我跟他打了这两辈子，好容易能坐下好好说说话，我很开心哒，没有别的啊，我只，心悦你，只有你，听到没？”

“嗯，听到了。”蓝忘机很乖地点头，温柔如水地看着魏无羡，眼波流转，全是感怀他对他落寞的体恤。

“还有，我想，多喝一会儿，你累了，就先回去睡，当然，如果你没有我在身边，不踏实，那我就不喝了，就陪你。”

“无妨，你注意饮酒不要过量，我自己，回去歇息，便是”人前，蓝忘机可是众仙家景仰尊重的蓝仙督，所以说话也是蓝氏做派的言简意赅，端方雅正。

“真的无妨？”

“无妨。”

于是蓝忘机自去江家安排的客房休息不提。

江澄却已经喝得舌头都无法捋直：“魏婴，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带人，去围剿什么乱葬岗，如果不是我......”

“不是你”魏无羡也喝了太多，但是还是笃定地说：“那是外人说的，也是我们想让外人知道的，你，大义灭亲，带人围剿江氏叛徒，这对你，对江氏，对我，对大家，其实，都好，而对我们俩，我们都知道，我们是，做戏给他们看，只是，只是，只是，后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后来发现，我根本，控制不了那些根本不是江家的人，他们，趁着你，身负重伤，还是，还是，还是，伤了你....魏婴，我，你知道嘛，我有的时候，简直，发了疯地想去，想去姑苏，求求蓝忘机，求他看看问灵能否找到你的一缕游魂，能否，能否跟那游魂说，对不起？可是他那么高高在上....唉，如今想来，他的逢乱必出，我的逢人便用紫电，其实，都是，都是想，找到你，罢了”江澄又是一大口酒，眼泪却已经止不住掉下来。

“那些说书的，说我大义灭亲，魏婴，你真的信这些吗，你真的以为，我听到这些所谓的赞誉，我真的好受吗？”江晚吟的碗里，现在也分不清是酒多，还是眼泪多了。

“别哭了，别喝了，也...别说了。”魏无羡跟小时候那样揽江晚吟的肩：“都过去了，你当时，也是，为了护着我，才失去了金丹，其实蓝曦臣一直在观音庙之后，念念叨叨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什么是非曲直对错，哪里就能一概论之，不过都在每个人的心里，罢了。”

“你还是知道了？是不是金凌那臭小子.....”饶是喝得酩酊，听到这句，江晚吟让冷风一吹，几乎醒了大半。

“江澄，都过去了，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再别说对不起，恩情或者相欠，都随着当时灰飞烟灭的夷陵老祖而去吧。

现世，我就是一个半分灵力也没有，金丹也没有，就会吹几首破曲子的小人物，有蓝湛这样不遗余力地护着我，我很，安心。

而且，而且，如今，我们这样不是也很好，我随时可以回来吃吃喝喝，我跟你说，你给老子把当年我的房间收拾出来，下次来，别再给老子安排什么客房，我会常回来的，听到没有？至于你，何时想我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良心能想我，就来姑苏，我请你喝酒，我跟你说，这蓝湛真是本事大，连酿酒都学会了呢，比天子笑，还好喝很多的，来不来？”

“去你的吧，蓝湛、蓝湛、蓝湛，三句话不离蓝湛，哼！”江晚吟推魏无羡，一副酸溜溜的架势：“行了，你说的也是，不过还真是啊，你们家这位含光君，真是对你太贴心了，你以为我怎么出现在你的客栈的，是他让金凌来找我，跟我说你磨叽了好几天，都不肯来见我，请我去客栈请你们回来的，我才恍然知道你来了，却不好意思回家，你傻啊你，这是你的家，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是，永远是，你记住没有啊，臭小子？”

“唉，这么好听的话，没有后边的那个‘臭小子’就更好了。”魏无羡把大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笑盈盈看着江澄，看着天边的月亮，再望向远处客房里，那盏等着他的明亮的灯，展颜笑出来，那笑容，依旧是少年时，可以融化天地的最温暖最澄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