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你自长城来？

晚风吹动他的头发，红色的头发如火烧起来。他歪着头，看着佣人出来把门关上，把灯息掉，然后一切陷入寂静。

他跳上屋顶。长安城的夜色非常安静，

不时有巡逻的人。

不过不止这些吧。夜色下，多少人横卧温柔乡里，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我们在长城冲锋陷阵，没有增援，凭什么那些人……

可以对于一代勇将生命的逝去……那么的毫不在意？……

斐擒虎想不明白。他不是什么文化人，自然想不明白。可是那些官员该是文化人吧，他们……这就是答案吗？

他在这兵部尚书府邸附近待了三天了。这是第三天夜里。

他决定离开了。

……

又是那个兵部老头儿的宴会，阿离虽然不太情愿，也参加了，这次不是压轴节目，她跳完舞后，跟玉环交代了几句，便去偷换文书。今天，庆功宴上狄仁杰也来了。不过她还是很谨慎，做好了一切准备。

很顺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换完文书后，发现在狄大人的桌子上……有一本关于自己的卷宗……

……

回到宴会的时候，那文书正在她怀中。人散的差不多了，狄大人也不在。只剩下几个徘徊的人，以及那包场主人尚书老头。

她放心大胆地从台下穿过去，“大人，您好好喝，我去让后厨加几个菜。”

“谢谢阿离小姐好意，不过老夫和宾客们已经酒足饭饱了……来人，回府。”

“慢走，下次再来。”阿离笑着，告别。

慢慢地，春日阁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客人。阿离以为他一会就走了，也就转身离开，谁知那人却从后面拍了拍阿离的肩膀说道：“跳支舞吧，一百两。”

阿离皱眉，“谁？！”

扭过头去，那是一个颓丧着脸的青年，如火的头发不羁地竖着……大概有几天没洗头了……

“跳支舞吧，一百两。”他又说了一次。

阿离在被拍的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暴露了，不过看这个傻大个不像是什么官府的眼线。

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不，有点不普通……他的精神不是很好，看起来很痛苦，有黑眼圈，手臂孔武有力，应该是习武之人。

……阿离沉默了一下。

“一百两可不配让我跳舞。不过够打个赌玩儿。若是我输了我为你跳舞，若是你输了，一百两归我，你送我回家。如何？”

她微笑着，歪着头看着他，嘴角轻轻上扬，好像挑衅一样。

“好。赌什么？”

……

宵禁解除之前，阿离得到了一百两，并且青年送她回家。

“就是这了，进来坐坐吧。”阿离推开门，院子里很寂静，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正靠在桌子上小憩。

“啊？这……不好吧。”斐擒虎挠了挠头，进女孩子的家？他还没进过诶。

“进来吧。”

咦咦咦咦咦？她家里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进来啊，隐大人叫你。”阿离扭过头喊他。

斐擒虎这才虎头虎脑走进来，看见明世隐吓了一跳。

“这位大哥，你晚上就睡这？”

额……

“我在等你。”明世隐说完这句话，发现斐擒虎表情不太对，便补充到：“我算到今日小院会迎来客人，所以特此等候。”

明世隐说完第一句，斐擒虎就一种……复杂的表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说完第二句话，才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你搞错了，俺不是什么客人，俺只是送这位姑娘回家罢了，好了俺该走了。”

“站住……”阿离掏出怀里的卷宗，“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那么多事情吗？”

斐擒虎的身影顿了一下。

“你想报仇吗？”明世隐轻轻开口，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好像魔鬼的低语一般。

也许是神明的救赎？

斐擒虎缓缓转身……

……

次日傍晚，阿离钻进厨房捣鼓了好长时间，月牙露出尖尖的头，才出来。

“好！今天我们迎来了一位新成员，我亲自下厨为你们做了一顿饭，吃吃看？！”

阿离很用心，摆了满满一桌子……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嘛，按照阿离的话说，只要加了佐料，放进锅里煮一遍，就叫做食物了……总之是那么一大堆玩意。

玉环吸了吸气，强颜欢笑道：“离妹妹的厨艺进步了！不过姐姐还要减肥，晚饭就不吃了。抱歉啊～”

这一刻，玉环庆幸自己有不吃晚饭的习惯。

“我的小舞娘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明世隐露出老父亲一样的欣慰的笑（假笑）。

“因为是家人嘛，阿离想为你们做点什么。”

“不过我今天还有事，前几日的文书，计划都需要制定。陪不了你吃饭了。”明世隐抱歉的笑笑，逃进书房。

“师父我来帮你。”奕星也跟着去了哇。

阿离有些委屈地撅嘴，“唔……”

奕星抱歉地笑笑。

接着就是……斐擒虎站在门口，感受到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阿虎～快来坐着，站着干嘛？”

“俺……俺……”

“你有什么事？”

“俺……”

“快过来，乖。”

欲哭无泪的老虎只好坐到阿离旁边。看着阿离津津有味地吃着，斐擒虎也……夹了一小块吃……

“这……比老姐的黑暗料理还恐怖！”

阿离皱眉，“小时候还有人夸过我做饭好吃嘞。”

（此时长城军营中的李信：“阿嚏。”然后继续搅动着锅里不知道什么玩意。一旁的士兵连忙走过来鞠了个躬，“李大人……好多士兵都拉肚子了。求您……去歇会吧……！”“嗯？我觉得吃着还好啊。”说着李信舀了一勺尝尝，在众军士惊恐的眼神下若无其事地吃下去……）

“唔……算了。你要是不想吃就不吃了吧。”

“真的吗？！”斐擒虎激动地说。

“问你个问题，好好回答。”

“一定！”

“……你，自长城来？”

“是啊，你问过好多遍了。”斐擒虎挠了挠脑袋。

“那长城那边……有没有一个叫李信的人？”

“倒是听说过，自请来守长城嘛。不过长城那么长，很多支军队在守着了。你问这个干啥？”

“嗯……没什么……”

“那个叫李信的，是你的朋友？”

“……他大概是……一个……美好的……理想吧。”阿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看着漆黑的夜幕，犹如多少年前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