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人生中的四场暴风雨一

哈利讨厌雨。不管是小雨，中雨，大雨还是暴雨，暴风雨，闪电……等等。所有和雨有关的一切都很难令他喜爱。很奇怪，就像就将磁铁的两极相对放在一起，水与电，瓷砖与木板，黑与白，诸如此类。

但在所有雨的不喜欢程度的排名中，暴风雨占据排名第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不不不，应当说只有一个人知道，连罗恩和赫敏都未曾知晓。

他是从五岁那年开始不喜欢的。

看上去似乎有些没道理，因为在他看所过的童话里，一旦下雨主人公就会不顾众人阻劝披荆斩棘的穿过所有难关，打败恶龙，救出被夺走的公主，或者是从邪恶的女巫手中，救出被囚禁在高塔的公主。然后得到富可敌国的财富，美丽的公主，数以计亿的，一辈子也吃不完的糖果，或者是一件宝物，能让逝去的家人再次复活，最后所有人都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一切再完美不过的结局。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念想。午后，好心的老师给矮小瘦弱的男孩轻轻念着童话，摸摸他的头。怕被他那霸道的表哥抢走，又偷偷将布丁塞给他。叮嘱他藏好别被表哥看见。

即使是再普通不过的布丁，对于男孩来说，也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了。那个“家”里布丁从来都是属于达利的，从来没有他的份。老师轻轻叹了口气，从心底可怜这个善良的，不幸的男孩。

“如果你是主人公的话，你会想要什么呢？”老师指着书上的问题问他。

小哈利不要富可敌国的财富，也不要美丽的公主，更不要糖果，他只想要那件宝物，那件能让他的家人回来的宝物。

“那我以后会找到那件宝物吗？”面对哈利天真的问题，老师不忍心，决定换个说法。

“会的，不过它会以不一样的形式出现，也许快点，也许慢点，但我们总能找到它的。”老师抵着哈利的额头，慢慢的说。

在午后的时光里，年轻的女老师哼起了古老的西班牙童谣，轻轻地摇晃着哈利。哈利在阳光和轻微的摇晃与童谣中，沉沉睡去。阳光调皮地跳跃在他白净的脸上。这是他有记忆以来为数不多的幸福。

但你要知道，幸福总是短暂的。哈利一字一顿地说着。

“所以，疤头你是不是应该改名叫风花雪月悲情哈？”德拉科打趣道。“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相信有宝物，与其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事物上还不如自我努力奋斗。”他们的手上各捧着一杯热腾腾的黄油啤酒，德拉科交叠起双腿，黑色长袍随着主人的动作而此起彼伏。银绿与金红时隐时现，交相辉映。在星期五的夜晚，人人忙于明天该如何度过，忙于计划。无人分神来到厨房，更无人有察觉本针锋相对的对头在约会。（此约会非彼约会，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哈利没理会他，呷了一口酒，继续说着。用了个老套的，八九十年代常用的英国小说的开头。德拉科想。他说，他总是记得那个夜晚。于是他望向窗外，是如打翻的墨一般漆黑，寒风“呼呼”地敲打着窗户，风雨欲来。

“那天我一路小跑着回去。”德拉科注意到他并没有用家这个字。于是他打了个响指，一个小精灵训练有素，极有效率呈上一壶浊酒，看上去很是甜美。他示意续满，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示意小精灵退下，悄然无声。他动手轻轻地替他续了一杯酒。“阴沉的天气，压抑而又沉闷，好像马上就要喘不上气一样，这是下雨的前兆，全英国人都讨厌伦敦的天气。”“没有人来接你？你可是救世主！”在听到这句之后德拉科终是忍不住出了声，有些膛目结舌。

哈利顿住了。好像有什么打破了，温暖，令人安心的气氛瞬间不复存在。他有些后悔，为这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气氛。但，有什么能让一个马尔福后悔呢？他思索着，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又为这想法而感到羞愤，攥紧了长袍的衣角，吞下一大口啤酒，企图让想法就此冲走，不留痕迹，无人知晓，不曾存在过。于是他默不作声，静静听着。

气氛沉默而又微妙。没有人开口。

但哈利似乎没有听见这句话。他沉浸在幼时的回忆里，纵然他的童年过的不快乐，但你也早点不能说一点都不幸福。多多少少总会有那么一些的。于是他的记忆渐渐清晰，凝成一张张图画，他眯起眼，好像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回想着将那些画面转化为话语

“只有达力才会有人接。”哈利回答道，并不是太在意那句话。他笑了起来，但有些落寞和孤独。他解释道“我上的是公立幼儿园，并不远。接与不接其实都没太大关系，我也不是不认路。只是看有没有责任心而已。” 德拉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喂，别这样看我，这样也挺好的。”哈利察觉到他的视线说。德拉科有些疑惑。“至少我时不时还能加一餐，这点可没有欠德思礼一家的 。而且我上小学时表现好，老师只要逮到达力和他的跟班们欺负我，必定重罚。”哈利笑得异常得意，但是笑了一会儿，他就不笑了。

“一路跑回去不算，我还要把杂草除掉，等我进屋以后，整个人都湿漉漉的，那种难受劲，你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哈利把杯子上漂浮着的泡沫斜着吞了下去。“幼稚死了。”德拉科嘟囔着，却没有讽刺他，也没提他从小到大就没淋过雨。

“晚饭就是两片面包片和少的可怜的奶酪碎片。饿的不行的时候就喝几口冷水，骗骗肚子，也麻痹自己，总不能死了，死了就什么也没了，因为哪怕我的离去也不能使爸爸妈妈回来。”因为喝了酒。所以哈利的脸上带着微醺的醉态，脸微微泛着红，使他的面庞柔和了几分。

疤头他现在看起来比之前好看也顺眼多了。德拉科心想，几乎是瞬间，他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德拉科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哈利的话上。“所以我才更要好好活，别的说什么都不是真的。不过，那天的雨是真大啊。我是真的特别特别讨厌雨，那么凉，又冷冰冰的毫无温度，明天早上除草一定会更麻烦的。”哈利抱怨着。德拉科在自己都没意识到情况下又替哈利续满了酒，以此动作来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抚平哈利紧皱着的眉头的冲动。

“果不其然，那是极其罕见的暴风雨。所以隔天早上杂草疯长，相当难除。而且那时我住的还不是现在的小阁楼，是一个橱柜，有点像小隔间的感觉。隔音效果很差，甚至能听到一墙之隔的费农姨夫的呼噜声，更别提暴风雨了。对于五岁的我来说，黑暗是可怕的，再加上暴风雨的前奏，雪白的闪电，这就是场灾难。”好像壮胆似的。哈利一口气喝了三分之二的酒，似乎又因为酒所带来的温暖，而他又贪恋这温暖，所以他喝完了最后的三分之一。

十三四岁的少年酒量并不好，而他又无意识地喝了那么多。

直到碧绿的眼眸慢慢失了焦距，变得极浅。但还是很好看，德拉科想。哈利的视线有些飘忽，忽上忽下，漂浮不定，还有些对不齐焦距，因此很难看清眼前的人。

一个马尔福？还是两个马尔福？越是想要数清越是数不清，越是想要看清越是看不清。

“白貂你还在吧？”于是他问道。

“在，一直都在。”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那个声音，所以他很满意，于是他决定站起来。

他一下子站起身，椅子被推开哗啦一声。步伐不稳，走路踉踉跄跄，寻找着那个声音的来源。因为走不稳，所以在他即将跌倒的瞬间，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而他无意识地跌进了声音的主人的怀里。

就像一只小奶猫，扒在主人的怀里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手。德拉科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人，想。

哈利嗅着德拉科身上的气息，带着淡淡的酒香，和薄荷水的味道。将头靠在德拉科的肩上，薄荷的味道让他渐渐意识清晰。黑色的高领毛衣让他安心而又温暖。而德拉科则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会惊醒了怀中的人。

殊不知他已经清醒。

当他意识到那是他想要的那个人时，他决定将一个他没告诉任何一个人的秘密告诉他。

“其实我怕雨，尤其是暴风雨，也更讨厌雨还有闪电。”哈利在德拉科耳边轻轻呢喃道。

“连罗恩和赫敏都不知道，只告诉你。”因为他实在醉的厉害，所以他沉沉入睡，瞬间的清明却促使他在临睡之前说出这句话。

他们如同孩童般紧紧相拥，好像无论什么都无法将他们分开，他们就像本就是一体一样，如今失而复得那般。

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这滋味就像得了一千个斯莱特林学院杯一样。德拉科想。

他轻轻地抚平哈利紧皱的眉头，低头吻上他的伤疤。这道为他带来无数荣耀与责任和苦难的闪电形伤疤，他有些想哭。

那样的欣喜，那样的期盼，那样的珍视。你是否知道有人如此欣喜于你的到来，比什么都要热烈的。

你的人生是否如同你的伤疤一样？划破漆黑的夜空，带来光明。

德拉科其实很喜欢闪电，谁也不知道。

不，也许哈利知道。

窗外，大雨滂沱，倾盆大雨洋洋洒洒地落下，伴随着几道明亮的闪电划过，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

屋内，两人紧紧相拥，无论明天如何，至少他们此刻有彼此。

有的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也能知晓你的心思，你甚至不用去说，但你知道，他会明白的。

是的，他会。

这是爱啊。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二场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