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十四:鹤唳华亭33

贡院号房外，

李柏舟看到值房关着门，若有所思地走开，继续与贡院官吏交代巡查事宜，

中书令李柏舟.都检查仔细了，不能出任何纰漏。

仆役是。

夜黑风冷，白天卢世瑜发现的那个天棚油毡破损的号房依旧有鼓鼓寒冷灌进屋室之内，房顶并没有被修补过的痕迹。

………………

…………

……

卢世瑜.吏部尚书家的长公子……

卢世瑜沉吟了一下，将桌上的点心盘子推到萧定鸾面前，

卢世瑜.是叫张念之，臣曾见过几面。

萧定鸾.不认识，没听过。

萧定鸾伸出手指在点心盘子上空挑选着，

卢世瑜.殿下成日只与嘉义伯同进同出，哪会注意到别人。

卢世瑜.……

卢世瑜沉默地叹了口气，顾逢恩和萧定鸾两个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学生，这一双小儿女，表哥表妹竹马青梅，若是寻常人家，就此成就良缘眷属，岂非天作之合？

只可惜，生在帝王之间，却隔了如何也跨不过的天堑。

若是顾逢恩做了太女君，萧家的江山岂不是直接改姓了顾吗？

萧定鸾吃得香甜，抬眼扫一眼老师，就知他又在想自己跟逢恩的事，

萧定鸾.从前我还不怎么懂事的时候倒是喜欢过承恩哥哥，后来，陛下逼舅舅解甲释权，派承恩哥哥替父镇守边境，我便完全无意于男女情爱上的事了。

萧定鸾.我是皇储，自己的事情就是天家的事情，什么也不由自己做主，还生什么妄念呢？

萧定鸾.没趣得紧。

卢世瑜看着她年轻的面孔，心底一片冰凉，片刻失神，热水溢出茶杯。

萧定鸾.老师？

卢世瑜恍然回神，忙放下茶壶，

卢世瑜.殿下，臣失仪了。

萧定鸾起身拿过茶壶为卢世瑜添茶，

萧定鸾.我来吧。

卢世瑜.可能是老了。

萧定鸾.老师还未到一甲子呢，谈何一个老字？

萧定鸾.本来后天是老师的生辰，可是正好赶上开科，老师又要在这里锁九天了……

萧定鸾眉目温顺，专心点茶，

卢世瑜.殿下原来是为了这个来的？

萧定鸾.近来事情太多，没来得及给老师准备贺礼，但还是想见见您，就这么空手来了。

萧定鸾.老师想要什么？等到春闱之后，我亲自给老师补祝。

卢世瑜.臣什么都不需要，殿下的书道，赐一副给臣就是了。

萧定鸾.好啊！我一定会亲自给老师送过去，还盖上章！

萧定鸾.老师，我现在有字的了。

卢世瑜含笑，欣慰地点了点头。

卢世瑜.对了，还有……臣可能真的是老迈了，近日里总想起家乡菜的味道。

萧定鸾.什么菜？我让东府给做了，回头给老师送过去，这还不容易吗？

卢世瑜.菰菜、莼羹，还有鲈脍。

萧定鸾猛然一愣，点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

萧定鸾.张季鹰见秋风起，于是想到了这三样家乡味道，之后便挂职而去，之后……老师难道……

她看着卢世瑜那副平和的面孔，猛然放下茶盏，扑到桌案上去不顾一切地一通乱翻，

翻到了卢世瑜写到一半的奏疏，

那是卢世瑜致仕的辞表，她举起奏疏，冷冷地看着卢世瑜——无声的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