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两日之后。

一只信鸽落到客栈后院，信鸽腿部受了伤。

龙小云走上前去，取下套在信鸽上的卷筒来，展开一看，上书几字——

“西郊惊见火药，皇城危。”

龙小云先是一愣，这样的消息，太令人震惊了，不由地半晌合不拢嘴来。而那纸上的血字红得如此刺目。

下一刻，又觉得有些奇怪——为啥这纸上的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出在哪儿见过。

这可如何是好？！龙小云的眉蹙紧了，想丢开不管，脑海中却蓦地浮现出了数年前与李寻欢的一番对话，许是自那日起，“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几个字便不知不觉中烙印在了脑海中，伴随着与他的置气，却是始终不曾磨灭。

如此一想，心中便有了决定。

作出决定或许尚算容易，可下一步该如何呢？不知是何人发现了这等线索传递出这个消息的。这便是去大内皇宫通报吗？自己能见到皇帝吗？难道可就单凭这一纸书函吗？如何使人信服，说不定只会徒增恐慌吧。也许还会正中贼人下怀。

想到此困难重重，龙小云第一次感到满身的疲累。易地而处，想起那些年他是如何一次次地以一己之力肩挑天下，而自己却如此不懂世事便满心的叹服与愧怍。

如果他如今仍在身畔，哪怕他怨怪自己，也是幸福啊。

思及于此，又是一声叹息。

眼下，还是先着眼于找到进一步的线索吧，至少应该去探探那个地方。

三日后。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龙小云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犹记得那日自己是在一个地下暗道中，点亮火折子的那一刻，他当真看到了满地的硝石火药，不由地心中一惊——果真如信上所书。

如此想着，他便转身欲走，不料竟是头重脚轻，视觉一片模糊，接着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醒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窗幔，一侧眼是镂空雕花的床榻。空气中似乎还浮动着檀香的气息。

他试着运了运力，真气在体内游走一圈——身体并无不妥。

是何人将自己挪至此地？不知究竟是敌是友？

“你醒了？”正在迷茫思忖间，耳畔传来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

抬头一看，一个人已踱步至了眼前。虽是便服，但那身耀眼的明黄色将他尊贵的身份宣示无疑。

“皇、皇上。”龙小云赶忙起身行礼道：“草民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吧。”皇帝抬手虚扶道。

“谢皇上。”龙小云想起了正事，肃颜禀道：“皇上，草民在城郊见到。。”

“朕已然知晓。”皇帝摆摆手，住了他的话头。

闻言，龙小云愕然抬眸看向他。

“你定然想知道为何朕已知这些，更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深宫大内吧。”

这回龙小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好吧，事已至此，既然已被你发现，朕便告诉你。”皇帝想了想，眯着眼看了他半晌道：“是他送你到此的。”

“他？”心中似乎有所预感。

“就是他——慕容萧。”皇帝望着他点了点头。

竟然真是他？可这是为何。知道了答案，他的心中更是疑团重重。

“为何会是他？那、那些火药。。。”终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

“那些火药本就是他藏匿的。”皇帝直言道：“那内室中的迷药也是他所放置的。为的便是担心有人闯入。”

“是他藏匿的？皇上您不担心。。。？”龙小云心头更是大惑不解。

“担心他谋反？”皇帝一语道破了他心中所思，眸中透出的却是在帝王眼中少见的坦然与信任：“不会。因为，他是浩清王。纵是别人都会，唯有他不会。”

“浩清王？”龙小云喃喃复述道：“原来，他竟是个王爷。无怪乎有如此大的庄园，无关乎行止颇为神秘莫测。。。”

“是啊。他不愿在朝为官，朕便赐予了他庄园。”

“可是，他复姓慕容啊。”龙小云问道。

“是的，只因为他是异姓王。”对此，皇帝并不遮掩。

异姓王？能够获封异姓王，并能受到如此信任者，莫说是普天之下，就是古往今来，又能有几？

如此想着，不由地心中又是一叹。

“慕容王爷得此殊荣，当真幸运。”龙小云忍不住出言感叹道。

“幸运？”皇帝咂着这两个字，面上竟浮现出了一丝含义不明的苦笑。

“对了，皇上，您看看这个——”龙小云说着，自怀中掏出了那封信笺，递与他。

“这。。。。。。”皇帝凝眸其上，满是惊疑的神色，半晌道：“如此机密之事，除了朕与浩清王外，几乎无人得知。这封信却是说得如此明白。。。。”

“那。。。”

“等朕唤来浩清王便知一二。”

“微臣参见皇上。”约摸半柱香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入了内室，看到他，略点头示意。

“免礼。”皇帝摆摆手：“过来看看这个。”

“是。”慕容萧大步过来，接过一看，亦是眸中略有诧异，接着又似是有些了然，然面上却始终平静如水：“敢问皇上，这从何而来？”

“是他拿出来的。朕也正奇怪呢。”皇帝指了指龙小云道。

“哦？龙公子，能否说说你是如何得到此纸的？”

于是，龙小云便将那日始末细细道来。

“如此看来，定不是一般江湖人士所为。”听过龙小云的话，慕容萧沉吟片刻对皇帝缓言道：“不过皇上您不必担心，微臣心中已有计较。他们无非是想知道硝石是否当真藏在那里，如今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皇帝轩眉一扬，问道。

“倘若让他们知道硝石所在地，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会悄悄运走。我们可以。。”

慕容萧轻声述道，言毕，轻勾唇角，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那么我呢？”龙小云想起了自己。

“你？”慕容萧凝目半晌，道：“既是将计就计，戏自然要做全套了。再过几个时辰，夤夜，你便悄悄离开皇宫。明日午时再来正大光明地求见皇上。如此这般，我料想明日便可见分晓。”

“好。那就这么定了。”虽然对于事情还有很多不解之处，此时却也不便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