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京华山庄外。

“请问，贵庄主此刻可在府中？”门开了，她上前一步道。

“你有何事？”前来开门的是个老管家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可是事前有所约定？”

“没有。”林诗音摇了摇头。

“这便恐怕是难了。我家主人不轻易见客。”

“我确是有事求见慕容庄主，劳烦通报一声。我姓林，来自兴云庄。”

“这。。。。好吧，那我姑且试试吧。还请姑娘你稍候。”那人看她说得甚是恳切，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应道。

“多谢。”到底能否如愿进到庄中，其实她自己并无太大把握。

内室之中。

“什么事？”看到管家，他没有抬头，淡淡问道，手中摩挲着的是柄镶着金纹的剑鞘。

“庄主，门外有位兴云庄的林姑娘找您。”

“姓林？”他微微扬眉，依旧没有抬头：“可说有何事？”

“倒是没有说。恐怕是想当面对您说吧。”管家揣测道：“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不见。就说我不在庄中。”他抽出了手中的剑，凝眸看了看。

　　就在管家走到门口时，又听他道：“等等。你将她领到前厅，我换件衣赏一会儿便到。”

“哎，是。”管家躬身应了声，出了门去。

　他想了想，“咔”的一声还剑入鞘。

前厅内。

就这样顺利地入了庄中，这是她没想到的。方才环顾庄内，看得出这庒的修筑是费了番功夫的。却不知为何，如此季节，走入这春色满园的庄中，竟觉出了丝丝缕缕的萧索与清寒，尽管只是一闪而过，却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是这庄子太大的缘故吗？这偌大的庄子中，竟看不到几个人影。对此，她感到颇为奇怪。

她随意地看着，却在心中细细琢磨着，仿佛是在默默寻找着有关他的一切印迹。

“林姑娘，庄主吩咐我招呼你便在这儿稍待片刻。”管家将她领到了前厅，并吩咐人奉上了茶点。

“有劳了。”她微笑着朝人点了点头。

这算是间不错的屋子吧，装潢得高贵精致却不显让人反感的奢华，且不失文人的风雅。

她暗暗想着，目光移到了入口处的门帘上，停留了下来，透着些期许，隐着几分不安。

风轻过，帘终于打起了。

那一刻，她却收回了一直投射在帘上的视线，微微低下了头。

“久候了。”

蓦地，一个清朗而不失磁性，且隐隐透着几分威严的声音传入了耳中，却似乎没有记忆中那样熟悉感。

　　林诗音微微一愣——难道是太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的缘故吗？

她有些恍惚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片刻才收回了目光——眼前那是一张意料之中的，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熟悉的带着三分笑意的脸庞和一双深邃却陌生的眼眸。

“不知林姑娘入庒寻在下所为何事？”他坐在那儿，隔着几米远望着她，语中透着疏离的客气。

所为何事？！闻言，她望向他，回应着自己的是他眸中的淡漠的笑意。

这是自己记忆中那个笑容清浅，眉笼轻愁却散发着和煦暖意的李寻欢吗？这还是那个凝眸于己，满目深情的表哥吗？他亦是一袭白衣，却是一身质地上乘的绣着暗纹的云锦白袍，泛着微微冰凉的光。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甚至是真真切切的痕迹。

纵是心潮涌起，面上依旧端的一派优雅的平和。

　“听闻日前犬子不懂规矩擅闯了贵庒，还请慕容庄主海涵，莫与他一般计较。犬子年轻面薄，我这个做母亲的今日特来致歉。”半晌，她回复了平静，目光清泠地淡淡道。

“夫人言重了。”闻言，他立时改变了称呼，并摆摆手，含笑道：“年轻人的性子罢了，无碍的。原来他是夫人您的公子，倒是精敏过人，且颇有胆识，着实让人羡慕啊。”

夫人？这辈子，听他唤过自己表妹，唤过诗音，唤过梅姑娘，还唤过大嫂，却还独独没这般叫过自己。倘若眼前之人当真是他，倒也算是个新鲜的称呼了。

小云，他虽非你的儿子，却是你曾经费尽心力呵护与调教的。如今也总算有了些出息，而你又在哪里？林诗音看着眼前肖似之人，不由地有些失了心神。

“慕从何而来？”他随意的一句话，引起了她思绪的飘忽，便漫不经心下意识地信口应道：“不过都是些前世的债。”

“债？”他玩味着这个字，轩眉轻抬，脸上的笑意更浓，却似感叹般地轻声自语道：“是啊，人活在世，又有谁能够不背负些什么，活得心无挂碍，洒脱自在呢。。。。。。”

话入了耳，让她颇为诧异——为何初次相逢的两个人所谈的竟是这样的话题，没有故意地避忌，也非刻意地提及，仿佛随心而至。

这是一见如故的默契吗？还是根本便是心有所向、意有所指呢？

她抬起头看向他，他说着话，却依旧是初时那般温和却也淡漠。

或许那只是由于自己一厢情愿而产生的错觉吧。但若就此放弃，却有似乎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