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病

　　但仍是觉得此人的医术并不怎么高。可能早年收徒传医，直到个个成才，要留下的也都留下来帮他赚钱了。这家诊所只不过归他所经营而已，可他一天到晚只知道靠在摇摇椅上享清福。刚刚进来时，也正看到懒散的他在木椅旁还有一藤桌茶几上泡了热茶。然而工作看病都是交给自个儿徒弟做的。

　　想想看，他说要有人亲自找他才肯看病，那这么些年站在我面前的这老头是有多么闲啊！我真害怕他稍不注意就把我眼睛看瞎了。结结巴巴不敢出声：“我……我陪我朋友来看眼睛。”

　　小红发出疑惑：“啊？不是你叫我陪你来的嘛！”我用肩膀推了推他，示意先替我挡住这个难关。

　　“哦，对对对。我眼睛不舒服。”

　　“到底谁眼睛不舒服？要不是你们亲自从后门进来找我，我才懒得专门为你们看病！这是我给自己定的规矩。”

　　“就是我。”小红再一次替我挡住这可怕的老头。

　　“有什么问题啊？”医生询问道。

　　“我……看不见太远的东西，医生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说人傻还真傻，是个人都知道这是近视了何必还来医院白走一趟？我再次无望起来，只能等着医生说：你近视了，出门左拐，地下商场配个眼睛就行。那还不得亏死我这么久的时间。

　　万万没猜到，这充满杀意的地中海老头居然是个“尽职尽业”的医生：“你和我出来一下。”他招手叫小红跟着他来到大门前，我也跟随其后。

　　“你看那是什么？”老头指着窗外，阳光实在太过强烈，小红把手遮在额头上遮住了阳光。

　　小红犹豫了一下：“那是太阳啊。”

　　“那你还想看多远！？”那医生真是奇了怪了，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丫的，老头你怎么看病的！”小红歪着头气愤地说。

　　那老头笑了笑撇开门牙：“那你也没病，我看你干什么？”

　　“高人呐，怎么看出来的？！”

　　“废话，人家可是医生，你算个什么屁？”我敲了一下他的脑门，说实在的，我居然替这不靠谱的老头说话，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哈哈哈，你可总算来了。”地中海老头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盈盈地对我说。现在看样子也不像是肥婆口中所形容的那样，相反，他很和蔼。

　　他再次把我们请到后门，之后便又踏上钢铁板楼梯，“哐当哐当——”来了楼顶天台。

　　他背对着我们显得十分看不起人的样子：“每个世纪都有人会得类似这种奇怪的病，而一个世纪最多也只会出现一个上天选中的人，也有可能不会出现任何一个。所给予的能力也不一。本质上讲这不算是病，是一种超能力。”

　　“这说得也太唐突了吧？等等，您能不能把头转过来，你这么对着别人说话很没礼貌呃！”

　　“哦，抱歉。”他尴尬地转过身上，手还是背着的，天台上的热风吹荡起他的白褂，有一种特别气魄的样子。

　　“那您老先生怎么知道的这些，还有，不是说一个世纪就出现一次吗？你咋会在这儿？”

　　“我是上个世纪的人。”实在没看出来，这老头居然有一百多高龄。

　　我和小红有些惊讶：“那您的‘病症’是？”

　　“长生缓老。”听起来倒是稀奇的技能，“我扛过枪打过仗，见过许多分分离离，做过许多身份换过许多工作，也有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当过作家，曾把我的故事写成一本书，可从未有人相信，”他长吁了一口气，接着说：“而现在，我姓苏，名逸清是一名医生。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和你很像，哈哈。”

　　“是吗？那咱们还挺有缘的啊。”

　　“你应该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吧。”

　　“病人。”

　　“哎，你怎么还不明白？虽然我也不清楚这种身份具体的称呼。不过呢，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信息，你应该是可以把眼前的世界变慢对吧。记住，记得看今晚电视上的新闻……”

　　我突然打住：“家里买不起电视。”

　　苏医生好像在自言自语了一小会儿：“那这个时代还有什么可以知晓外事的？”

　　“只有报纸呀。”

　　老头没有再往下说，只是问：“你脑袋还不舒服吗？”

　　我挠了挠额头：“还是有一点点，不过，我想问问您熏的那款香是什么香？我觉得挺管用的，请问在哪能买到？”

　　“那种香你买不到。”

　　“为什么，你是哪来的？”

　　“我自己调制的，我可以送你一两根。”

　　“切，小气，这能燃多久？”

　　他又呲呲笑了笑：“到你眼里，还怕没时间？”接着又补充道，“要是你能灵活运用你的优势就行。”

　　苏医生慢慢靠近我，我有一点点害怕，当他用一双没有皱纹也没长黑斑的手抱住我的头准备看我这红肿的眼睛。

　　一瞬间我像是知道了某些信息，这些信息在脑海里飞速传过，不过我能将它变慢——苏逸清，男，117岁，青年时期掉进过一口泥沼看上去更像是一滩粪坑。体内能分泌一种粘稠的液体，里面含有某种合金元素，在基因里糊满了这种粘稠物。简单来说就是患上了“缓老年轻病”。

　　“疾眼症，看似不妙啊！”地中海老头揉疼了我的眼角，把我从脑海里拖出来。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历史上少有人得过这样的病，不过你要小心了，夜长梦多可不是什么好事。”苏医生叹息着。

　　空气先是沉闷，然后我问他：“是你的记忆。”

　　苏医生突然震住：“你说什么？”

　　“我来这儿之前看到一些画面，那是不是您指引我来的？”

　　苏医生立定不动：“让我再瞧瞧。”

　　他过一会儿又走过来翻看我的眼睛，看了很久，弄得我生疼。他止住息：“你小子病魔缠身啊！一生得两病。”

　　小红和我都很疑惑。

　　他电了一支旱烟，不知道是从哪个口袋摸出来的：“读心术，这听起来很荒唐，却发生在你小子身上……”

　　——

　　快临近黄昏，没想到我们已经在这家老诊所呆了这么久，这一趟查出的结果是病得不轻。临走时小红问了他：你真会写诗吗？他回答：哈哈，会。

　　苏老板送了我两柱香和一个神秘的小木盒子，本担心医药费的问题，没想到他替我们免了。是我错怪他了，真想为我之前的过错谢罪。我与他最后一次握手又差点了解到一些奇怪的事情，出于感激，我也不想知道他的私事太多便把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后来，在“乡报”上看到说，他和他的诊所都不见了，一夜之间像是凭空消失的，有人说他去了火车站，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