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可消退之痛

　　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在我眼球深处的世界一片漆黑。我顿时感到头痛欲裂，难以忍受狠狠地跪在地板上。

　　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一热，大喘粗气。一只手使劲按住太阳穴，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抓住课桌脚，等待两重胀痛感赶紧从我脑子和眼睛里消失。

　　我痛楚地把课桌脚都拉动发出吱吱声，刚趴下快要睡着的同学便被动静惊醒。

　　我感到全身滚烫，胃里一阵恶心，忽然有一股冰冷安抚在我的额头上，“快去叫老师！”

　　听这声音像是余沁，可我实在不敢确定，因为眼前什么都看不见。

　　这时才慢慢感觉，眼里逐渐有亮光透进来，可是很模糊，眼前这个人的影子特别的模糊。我看见这道影子——它移动到课桌旁像是倒了一杯水然后朝这边走来：“你没事吧？”有人问。

　　逐渐能看得清楚，这个影子的轮渐渐显现出来，她就是余沁！余沁走过来蹲在我面前，用一块青绿色的手帕浸湿了水轻轻搭在我的额头上。

　　我终于平和下来，可眼球里却不知道何时候溢出的泪，依然是朦胧的，不过要比刚刚的“深邃黑暗”好很多。

　　“说实话，刚刚你的样子好可怕哦，”余沁一边拿着纸巾擦拭我的眼角，变得比以前温柔许多地说，这时我始终不愿挪开对她的视线，心想：余沁竟然有女生娇柔的那一面。

　　“发生了什么？”我小声虚弱地问道。

　　“真的太恐怖了，你的眼睛睁得特别大，可你的瞳孔却缩成一个黑点。”

　　“那…那现在怎么样？”我震颤着上下颚，想像到刚刚自己的模样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余沁眼睛凑进我的额头前看了看：“看起来有些慢慢在恢复了，可你眼睛怎么红肿了？”她扭了扭害羞地问：“是不是，被我感动到哭了？嘻嘻。”

　　在这近距离的接触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背叛”，要是箫欣欣还在教室的话。

　　她又把耳朵凑近我的嘴唇前期待我的回答。而我不仅仅是红了眼睛，脸上也顿时冒出羞愤：“哪有？别这么俏皮好吗！”

　　她伸手把我拉起来让我自己接过纸巾擦了擦眼睛，这时——“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勒sir从前面走进来，转角就走到我这里：“没什么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勒司令先摸了摸我的额头测了测体温，“应该是中暑了。刚野炊从河边回来，外面太阳也大。”

　　“中暑？”我有些疑惑，那在我看到的那一切也许只是幻觉吗？可我的“瞳孔缩小”的诡异现象该怎么解释？现在我又有些半信半疑。

　　勒司令叫正在酣睡的小红领我去医护室，小红刚醒来揉了揉眼睛踉踉跄跄地赶来用胳膊扛起我。而我却暂时对他不放心，万一他要是扛到一半就摔倒了呢！

　　余沁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于是又露出原来那副女汉子的模样强行逼迫小红将我放下，然后，是她起身背我过去……

　　到了校门口的医护室才突然想起来：“今天野炊，医护室内根本没人上班哩！”小红说：“而这连勒司令自己也都忘了。”

　　我们靠在医护室小房屋的屋檐下躲着太阳，而我头仍是晕乎乎的，眯上眼，眼前的地面也总是缓缓波动起伏的样子。

　　脚蹬出阴影一步，毛孔也会感觉十分燥热。我觉得蹲了一个多小时后，小红终于冲了出去。

　　但我却又感觉像是过了许久他才回来，我眯缝看，勒sir慢慢走来把我担起。他没有车，便拦下公路上正巧路过的一辆三轮车。

　　把我拖到座位上时他接了个电话，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大概就是镇上学校要求“实践活动报告”的填写任务吧。

　　不一会儿小红从侧门探出脑袋钻进来嬉皮笑脸地说：“勒sir有事忙，这不，兄弟我来陪你。”

　　我在车上难受地闭上眼，觉得时间过得极其漫长。

　　“喂，醒醒啊蜗牛，别睡着了，快要到了。”小红拍拍我的脸说道。

　　我努力睁开小声地抱怨道：“怎么这么慢啊？”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镇上了。”小红再次测了测我的额头，然后转头对坐在前面的三轮车师傅说：“师傅，请您快点。”

　　“不要慌小伙子，这三轮车开快了容易翻车。”

　　“行，那您尽量注意一下。”

　　“没问题。”

　　……

　　到了镇上，我侧歪着看见小红正商量车费付给老师傅，我笑了笑——他就会计较那五毛二。

　　小红因为讲赢了价钱，露出牙齿在暴晒的阳光下笑得格外灿烂。

　　他把我背下车后在吵吵杂杂的人群穿行中，大街上十分拥挤，时不时一个竹背篓磕到我，下一秒就是一只黑公鸡啄我屁股。

　　可我根本不在乎。也许除了我的大脑神经，在其他身体部位可能已经麻痹，已经感觉不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