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第二保护区 第一大道 1：00
此刻的街上已经没什么活物了。路边的店铺也已经关门。整条街上还在运作的也就只剩下了寥寥几盏暗淡的路灯和遍布各个角落的监控探头。艾文身着黑色的迷彩衣裤，脚踏一双黑色的护踝皮靴，匆然行余夜幕之中。
28，29，30
她精确地计算者附近没个摄像头的转动时间。在自己所藏的地方变成盲区的一霎那，从一个街角闪到进一条只够一人通过的小道里。她挤过小道，又来到一个街角。环视四周，在街道左侧找到了一个十分醒目的“Dry Martini”的店牌。 “呼……”她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背靠着墙滑到地上，又从背包里抽出一份城市地图，开始寻找下一步的路线。
“喂喂，没搞错吧雨华？我去主导东北方城墙的爆破？你脑子炸啦？？就算你排了一组人……你知道的，我算半个路痴……”
“你这个离家三条街以上就找不到路回去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半个路痴？行了行了，十多年的交情，我还不了解你？”
“那你还！”
“我的意思是，让你来主导，我就只需要考虑一件事——怎样让你走对路。我这么说你懂了？”
“懂了。但是我不行。而且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你要把我从家里拉到这个窄得一比的巷子里来？挤着说话很舒服？”
“刚才我们过来的路线你能记住吧？”
“再来几次…应该可以。喂喂喂！拉我干嘛！舍得出来了？不嫌里面挤得慌了？”
“看左边，那里有个酒吧，店铺上面有个很大的招牌。”
“Dry Martini 所以？”
“记住它，这里是你的中转站。到时候我让人干扰这一带的摄像头，你就能在这里看个地图认个路什么的。”
“别说了，地图我会看。但是我找不着北。没用。”
“刚才出来的那个巷子，你背靠着拐角的墙的时候，脸正好朝着正北方。”
“这么说我还推不掉了是吧？”
“对。”
“接下来的话……”艾文咬着指甲，看着地图，自言自语道：“直走过两条街，左转，再过一条斜向右上方的小道…就到了？呵…这货还真是给我安排的傻瓜路线。”她收起地图，看向空旷的街道。她从来不喜欢这里的夜晚。没有光，没有热，没有闪亮整夜的霓虹，没有热闹非凡的商业街，没有人声鼎沸的夜总会，没有温暖的家。她有时会想象丧尸还没出现，战争还未开始，自己所爱之人都还未离去的从前的时光，并沉浸其中。她的上衣口袋里还还时常躺着一张便条，上面是她从《玩笑》一文中摘录的一段话：在遐想的天地里寻求到安宁是多么容易啊！可是我必须设法同时活在两个世界里，一个也不能丢开。我没有权力放弃现实世界，尽管我在这个世界丧失一切。
艾文抬头望向夜空，硝烟散尽了，繁星在夜幕中显现出来，璀璨夺目。“呼……”她又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至少…我还活着。还有雨华。”她拍尽身上的尘土，加快速度向目的地赶去。
时间不等人，白天人多眼杂不利于行动，今晚就必须得把定向爆破弹在城墙上装好。
愿一切顺利。
西南第二保护区 第七大道 一千四百八十号 1：00
“呼......”凌雨华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呼出一口气。走这段路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也难怪，虽然原本从他家走到这里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但躲开沿路的监控探头花去了他不少的时间。【前文提及：保护区22：00以后实施宵禁，违规者将被捕至安全部拘留至次日上午8：00，且当周内配给减半。】再想到监视科里还有不少日益切齿抚心着想他遭殃的家伙们，他还特意带了个口罩出来。凌雨华看向阴森空洞的下行楼梯，紧了紧身上的背包，走了下去。
说起来，一千零四十八号是栋挺特别的楼。第二保护区原本只有普通三线城市一半的大小。而为了能塞下更多的人，地面上方的空间w是必须要利用起来的——楼层修得越高，能住的人才越多。因此，保护区的楼层都普遍在十五层以上，尽可能增大上层空间的利用率。
可...这栋楼偏不......它只有五层。然后又往下修了三层。愣是在众多高楼中打出了“鸡立鹤群”的感觉。在入城之后，某人发现了这栋矮得不正常的楼并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这份矮小。于是，在一次为期三个月稳定而合理的非法扩建之后，负四层绕过地基，出现在距一旁马路之下二十四米深的地方。而且，在扩建者的有意隐藏之下，就连住在这栋楼的居民都不曾知晓负四层的出现。
在绕过了地基的情况下，负四层采用了全金属的结构。“没法用水泥，除非你希望上面垮下来。”工程师如是说“而且，使用的钢架厚度不能太够也不能太薄，否则都会引起严重的事故。顶部采用拱顶结构分散承重，框架尽量帮你们接在一旁的地基上。但两年之后，无论损毁情况如何，这里都必须被废弃。”
凌雨华向下走，楼道里的声控灯发出昏暗的黄光，找不穿黑暗。负一层，楼层平台上有两扇未曾被装修过的门。很显然，没人住在这里。看着这两扇门，他忽然想到城外。比起外面赤裸裸的弱肉强食，他更加厌恶城内看似宁静祥和，实则被麻木，贪婪和欲望填满的保护区......在这里，人们不择手段地挤进来...他们得到救赎了吗？凌雨华看向天花板上的黄灯，他不知道。谁知道呢？
这里是某些人的天堂，也是，某些人的熔炉。
“哎...”他低下头，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连下两层，也没去看其他地方，只顾向下。凌雨华很清楚，这里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负三层，没有楼层平台。
一扇黑色的门突兀地出现在阶梯消失的地方。他走上前去，轻轻地敲了五声门。几乎是在最后一次敲门声落下的瞬间，门向里被拉开了。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的目光锁住来访者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他所视之人的灵魂：“有事吗？”声音如同凛冬的寒风般刺骨。
“我来看看书，”凌雨华拉下脸上的口罩“可以吗?”
来访者的面貌呈现在男人眼前，他阴沉的脸上忽地闪过一丝惊喜，声音也有了起伏：“当然可以，我的老师。”
两人一起走进房间，里面千篇一律地陈放着政府给每一户人家发配好的制式家具。他们一起走进起居室，房间最里处靠着墙摆放着一个不起眼的钢书架，其上只有寥寥几本书。“您等一下。”男人快步走到暑假一旁，，用脚轻轻地踩平了地上的一个凸起，然后拉住书架，缓缓地往旁边移开。“嗯？”凌雨华看着他踩过的地方，问道：“你在那里卡了什么东西吗？施远？”男人点了点头：“一块木片做的小机关而已。如果这里被查到，这东西能保证书架没法被轻易挪开。”
两人谈话间，书架已被施远搬离原位。一道铁门赫然出现在被书架所挡住的墙上。“您先下去吧，初相和烛霖都还没来，我得再等会。”施远对凌雨华说。凌雨华点点头，回道：“烛被我派出去办事了，现在她应该在军区里给我的兵交代任务…这样吧，你再等半个小时，如果初相都还没来，那就把门锁好然后下来。我有事交给你和莱诺办。” “好。”
凌雨华推门而入，又走过一段冗长的楼梯，下到负四层。这里被装饰成了一个老式的酒吧，颇具“西部牛仔”的风格。这里没有恼人的音乐，没有闪烁的灯光，更没有一大群空虚寂寞，无病呻吟，俗不可耐，却又自命清高的傻缺们，磕了药之后在舞池里摇头晃脑。这里有的仅是一个吧台，几桌客人，以及一名坐在角落里安静地演奏着钢琴的白人男子。
嗒，嗒……凌雨华，缓缓走进来。酒吧里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这使得他的丛林靴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变得异常明显。此刻无论是酒吧弹钢琴的白人，还是其他所有的客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转过头来，默不做声的看着凌雨华。在暗淡的灯光下，那种难言的，压抑的氛围，足以让人转身而逃。
但凌雨华却不在意。他若无其事地走到吧台前，从衣服里拿出一枚银质的硬币递给酒保，嘴角罕见地勾起一丝笑容：“莱诺，在明天傍晚，这里不复存在之前，能给我来点喝的吗？” 莱诺也露出一丝微笑， 昏黄的灯光显得笑脸很是阴郁。他为他调上一杯淡酒。
“欢迎回来，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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