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来的他，是那个虽然很少笑，但是表情鲜活的少年。而不是现在那个狠厉的江宗主。

基本上他的表情，都随着江厌离的死去一并失去了。

第二天晚上，他还是没有睡觉。

终于到了第三天，一名平常与他较熟的门生忍不住开口了。

“宗主您要是再不休息，再这么不眠不休下去的话，您的身体会支持不住的。”

听到这句话的江澄，非常难得的笑了一下，虽然那笑带着几分苦涩自嘲，但是却也依旧是能够颠倒众生的级别，好像周围的花草都黯然失色了。

那名门生一下子就看呆了。

“不会的。”江澄轻轻的说道，背转过身去，双手背交叠在身后，那名门生突然就有一种感觉，他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会的。”

“我身后空无一人怎敢倒下。”

“我身后空无一人怎敢倒下。”

他这句话说的又快又轻，那名门生还没有听清，他就下令让那人退下。那门生只得听令退下。

可是魏无羡听清了。

猛然间，他就想到了自己魂未归之时，蓝湛对一群小辈们说的话。

“都是人。”

言下之意就是，都是人，人哪有不会累的，又怎么会永不倒下。

可是于那人而言，却是他身后空无一人，怎敢倒下?又怎能倒下?

心脏像是被人击中了一般，一下子传来揪心的疼痛，逼得魏无羡一下子弯下了腰，紧紧的抓住了胸口的衣服。

不是的，阿澄，你身后不是空无一人的，你还有我……

可惜，当时的江澄听不到这句话，而以他当时对魏无羡的了解，也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至于现今的江澄……

魏无羡苦笑了一下。

现今的江澄，在经历过后来的那么多事，尤其是观音庙一战之后，怕是更不会相信这种话了吧，再加上，说这话的人还是他魏婴，魏无羡。

那个毁了他的家的魏无羡，那个亲手害死了金子轩，害死了师姐的魏无羡，那个伤透了他的魏无羡，那个……亲手撕毁了自己的承诺，背信弃义的魏无羡。

还是那个，一次又一次伤了他的夷陵老祖魏无羡。

哈哈哈……

魏无羡突然讽刺的想笑。

他与他中间隔了那么多人的命，那么多的事，还有那不可跨越的鸿沟，他竟然还敢肖想那人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情意，一点点的爱……

恍惚间，又想到了江澄胸口的伤。

那道为了他而受的伤。

当时观音庙一战，江澄本来占据优势，若不是因为担心他，又怎会分神挡剑，导致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

而当时的自己，竟在之后还对他说出了那种话……

当时的江澄，身体的痛楚加上内心的伤还有失望，怕是比现在的他痛上百倍吧。

倒也真是咎由自取。

魏无羡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越发感到了对江澄的愧疚，而就在他心痛难当的时候，眼前场景再是一变。

这是第五个片段。

如果说第四个片段是让他吃了一惊的话，那么这第五个片段就是让他已经震惊到麻木了。

魏无羡侧耳听着屋内的对话。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江澄的声音响起。

“准备好了。”屋内的门生犹豫了下，又开了口“宗主，你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江澄呵斥道“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了!”

“是。”那门生退了出来，面上不善，小声嘀咕着“如今的云梦江氏又比不得从前，神气个什么……”

听到这句话，魏无羡才突然反应过来，当时的云梦江氏才刚刚重建，江澄本就威信不足，有些无法服众，自己又脱离了云梦江氏，还处处给他惹麻烦。

即便他后来已经脱离了，但魏无羡毕竟是自小长于云梦江氏的人，由江叔叔一手带大，和江澄曾经情同手足，他人在不满他的同时自然会顺带着攻击江澄。

而他却以为江家还是从前的那个江家，不需要担心，不知收敛。

“明日百家围剿乱葬岗，你们就与他们一起，到时候我会首当其冲的在前开路，你们不用跟上。”

围剿乱葬岗!

魏无羡一震，原来是这个时候!

“是。”紧接着又是几人退了出来。

魏无羡走了进去，房间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江澄眼下乌黑，一看就是多日没有好好休息了，单手支撑这头，白暂的手在太阳穴上按揉，满面的疲惫，似乎是已经累到了极致。

看来他头疾又犯了。

江枫眠在当家主之时，虽然需要他操心的是并没有现在那么多，但是却也是时不时的就会头疼一阵，而现今的江澄又遗传了他头疼的毛病，且因为要亲力亲为的事过多，还要担心魏无羡在乱葬岗的动向，这头疼的毛病几乎是天天都会犯。

“阿爹……”

突如其来的一声呢喃瞬间吸引了魏无羡的注意力。

然后便听到他接着说道。

“你说我该怎么做才好……”

然后江澄起身便去了江家祠堂，魏无羡便一直跟在他身后心疼的看着他。

到了祠堂，江澄上了柱香后便直直的跪了下去。

“阿爹，我现在将云梦江氏管理的很好，没有掉出四大家族，你不用担心。魏无羡我也不会让他死的。”

“阿娘，我自己过的很好，只不过就是魏无羡那个小子跑去了乱葬岗，明天我就要和他人一起去杀他了，我知道你虽然总是骂他，但是心里还是担心他的，我明日会救下他的，你放心吧。”

“阿姐……”说到江厌离的时候，江澄抽泣了一下，阿姐才死了一段日子，他还不太适应她的离开。

“阿姐，我把金凌照顾的很好，虽然我不能天天去兰陵金氏那边看他，但是那边还有他小叔叔金光瑶照顾他，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