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教内分歧

江慕枫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视线从这位女子的断手身上挪开。她看着她冷淡的面容，问道：“为什么张姑娘是圣女？”

那女子道：“善神的谕令。据说善神会选择在六月最后一天出生或是元日出生的女孩子，年龄不会超过五岁。”

箫道远插道：“已经有几任圣女？”

那女子淡淡道：“张洁洁是第三任。第一人因为试药而死，第二任选择了嫁人，而圣女是不可以嫁人的。”

江慕枫皱了皱眉头。“试药？”

那女子道：“她是善神刚来的时候所选择的人，也是最早追随善神的人，当善神炼制了克制麻风病的药时，她是第一个尝试的人。因为试的太多，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没过几年她就因为体虚而死。”

箫道远感叹道：“真是个伟大的女子。”

那女子点点头：“我们是一家人，不管是麻衣圣教还是麻风村，大家都愿意为了对方牺牲自己。这是许久以来的磨难带给我们唯一的光。”

江慕枫蹙了蹙眉。“但是现在的矛盾，你们又准备怎么解决？”

那女子道：“我相信善神会出来阻止那些愚蠢的人，带着大家回到正确的道路。”

箫道远奇道：“奇怪，你不想要去外面？”

那女子冷冷道：“不想。我的主人虽然是圣女，但是我内心侍奉的是善神。如果圣女继续这样执迷不悟想一些违背圣典的东西，那么我不介意为善神除去她。”

她说出这话时的轻描淡写，显然并没有认为这是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此言一出，除了楚留香跟南无生外，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江慕枫跟箫道远对视一眼，道：“张姑娘知道吗？”

那女子又点点头：“知道。这是我们之间微妙的默契与友谊。”

“真是令人窒息的操作。”箫道远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江慕枫则是指了指自己的头脑，道：“确切的说，是智熄。”

神不知鬼不觉的，另一个同那墨青衫女子有着一摸一样样貌的女子忽然出现在几人背后。她冲着她们眨了眨眼睛，同时也瞪了一眼楚留香。她看向其余几人，道：“我是艾虹，这是我姐姐艾青。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姐姐没有告诉你们的吗？我都可以说出来。”

看着这一对姐妹，江慕枫只觉头皮发麻。她扫了一眼艾青，又面向艾虹，道：“你和你姐姐……”

艾虹骄傲地仰起头来。“微妙的亲情和默契，难道你不懂吗？不过在离开善神这件事上，我和姐姐难得的一致。”

提到亲情，江慕枫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江白曌，但是她们姐妹之间真的有某种说不上来的默契么？江慕枫想不通。箫道远无奈的撇了她一眼，随后问艾虹道：“你也是善神的忠诚教徒？”

艾虹道：“并不，我是觉得我们和外面根本没办法和平相处。换言之，你们上蹿下跳搞这些小动作和想法，在我看来是很愚蠢的举动。我们在这里不愁吃喝，没有遭受白眼，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人生不同，何必强融。保持表面的和平是一种识时务的选择。我和善神说过我的想法，但是他似乎很不赞同。对于胸怀野心的男人，可能我这种懒洋洋的性子他不会看上的吧。”

听到这里，江慕枫偷偷撇了一眼身后的南无生后又一次笑出了声。的确，一个人都到这种地步，救助了几乎死亡的百姓，所图为何？既然没有所图，为什么会变成“神”，麻风村又为什么会变成“麻衣圣教”？这其中，除了巧合与阴差阳错，是否只剩下“必然”？

箫道远皱眉看向江慕枫，而艾虹则是自顾自地开口道：“我一直都相信善神。我感谢他带来的安宁，健康，与和平，所以我非常虐诚地信仰他。如果没有他，这里就是完蛋了。这里完蛋了。我的精神乐园也就崩溃了，所以谁想改变这里，谁就是和我在作对，我也可以借着善神地光狐假虎威。”

此言一出，听得江箫二人更是满头黑线。看着艾虹狂热地表情，她二人心下都对“麻衣圣教”所产生了强烈的怀疑，这里的人是否精神正常、会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维护他们口中的“神”。相比心事重重的二女，楚留香却表现的非常坦然以及悠然自得。他悠哉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又环顾了一下麻衣教的四周，饶有兴趣道：“他们这里还真是有趣，似乎藏着无数的秘密。”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二女，打趣道：“看起来老人和年轻人的想法是对立的，你们又想跟谁打听具体的事情呢？”

“年轻人。”江慕枫双手叉腰，笑眯眯道。箫道远不耐烦地倪了一眼周围的人，瓮声瓮气道：“自然是年轻人。老一辈的人思想全部都停留在当年洛镇居民对他们的恶劣行为，怕是早已形成了刻板印象。从他们那里打听，是打听不出个什么东西来的。”

江慕枫看向箫道远，边走边饶有兴致地打趣道：“我可算是明白为何你能跟我姐聊到一起了。”

箫道远挑挑眉：“为何？”

江慕枫若有所思道：“我姐曾经跟我说过，她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将上一代人的恩怨延续到下一代去。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恩怨在老一代的人内心生根发芽，多年以来内心深处怕是有一棵带有偏见的参天大树，自然会形成刻板印象，从而忽视了下一代人的真正想法。”

闻言，箫道远悠悠道：“的确。若不能对仇恨释怀，不仅对别人，怕是对自己都是一种折磨。”说到这里，她斜视了一眼江慕枫，补充道：“我真弄不懂，江白曌那么令人钦佩的一个姑娘，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江慕枫被气笑了：“那我也弄不懂，像慕权清那样有着高修为的狐妖，又为什么会找上你这种臭小鬼？”

趴在箫道远肩膀上的慕权清十分无语：“我们是拿来爱的，不是让你们互相伤害的……”

江慕枫看准机会，逮住了几个站在村口的少年的其中一个。她跳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吓了那人一跳。看轨迹得逞，江慕枫心下得意，更是凑过去笑眯眯道：“这位小兄弟，你对你们与老一辈人之间的矛盾，有何看法？”

那少年一见来者是一个笑眯眯的俏丽小姑娘，内心那股因吓一跳的怒气顿时全无。他整顿了一下嗓子，道：“那些老古董根本就是被骗了，哪里有什么善神，我可从来没见过。”

旁边另一位少年则是忧郁地看着围住村口的石壁，道：“再不出去，我会被这片石头城给困死。”

箫道远问道：“那你们对离开一事，又有何看法？”

其中一个年轻人嗤之以鼻道：“麻风病已经好了，我才不信一本书就能左右我们的生活，是老人们太胆小了。”

被江慕枫拍了肩膀的少年则是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光芒。“外教的姑娘，外面好不好玩？是不是又很多新鲜的东西！我们被善神和他的法典坑害了太久，我要反抗！”

江慕枫笑着点了点头，又道：“善神跟法典，这些都是什么？”

那少年道：“善神是一个只存在传说中的人，老人们说不清他的来历，因为他治好了麻风病，所以对他感恩戴德，将他奉为神，将他的话奉作宝典。”

江慕枫眨了眨眼。“真的有那么神奇？”

那少年笑道：“姑娘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要真是这么神奇，他应该施法请所有人接纳我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偷偷摸摸溜出去玩。”

江慕枫思索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听着不怎么真实。”

那少年听江慕枫同意他的观点，更是点头如捣蒜：“我就说嘛，谁信谁傻。一个村子好好的变成了麻衣圣教，唉，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江慕枫忍不住咯咯娇笑：“那善神都要你们做什么？”

那少年似乎痴了：“练武，冥思，聆听圣女的教诲，别的也没什么有意义的了。哦对，还不许我们出去。他说外面的人伪善而自私，我们出去没有好果子吃，还会重新得麻风病，真是好笑。这种病已经很久没有有人得过，肯定是他治好了怕我们不听话吓唬我们的。不过，他不为钱不为名利，到底图什么？”

江慕枫笑得枝花乱颤：“我也猜不透呢。”

那少年也点头笑道：“哈哈，要是能猜透，说不定他是谁、想要搞什么，我们就都知道了。”

听到这里，江慕枫止住了笑意，又眨了眨眼。“对了，你刚才说的圣女是……”

那少年耸了耸肩：“还能是什么，善神的跟屁虫呗。不过张洁洁圣女不一样，她和我们想的一样，是个好人。以前的圣女经常与善神通信，将这里的一举一动告诉他。张洁洁就不会，真是个独特的人。”

“洁洁姐的确很有个性。”江慕枫赞同地点了点头。“小兄弟，多谢你啦！”

那少年似乎怔住了。他痴痴地凝视着江慕枫，讷讷道：“姑娘……”

箫道远在这时很不客气地插在了二人之间，隔断了他的视线。箫道远瞪了一眼那个少年，道：“真是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