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麻衣教

胡铁花摇了摇头：“听聪明人说话太累，我只要等着老臭虫的吩咐干些脏活累活就行了。”

南无生则是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已经表示了他的没兴趣。

楚留香三人也在这时朝着他们走来，江慕枫与箫道远也大概猜到了他们说了些什么。可与以往不同的是，楚留香跟张洁洁走在前面，有说有笑，而苏蓉蓉却在身后，神色落寞。江慕枫从未见过苏蓉蓉露出如此表情，心有不忍，便上前安慰。

江慕枫轻轻地拉住了苏蓉蓉的手，担忧道：“蓉蓉姐，你还好吧？”

苏蓉蓉道：“我……”话未说完，她的眼角已有点点泪光，但是坚强如她，还是忍住了泪水，露出令人心疼的微笑。“我很好，不用担心。”

江慕枫安慰道：“蓉蓉姐，你也知道，香帅他就是这样风流的性子……”话刚出口，江慕枫却自觉失言。如此一来，岂不是又将一旁的张洁洁扁得一文不值？

苏蓉蓉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她抬起头来，看着前方并行的二人，道：“不同的，我知道。”

南无生则是站在一旁，喃喃自语：“为情所苦，为情所困。愚昧如斯，枉为人徒。”

江慕枫终于忍不住了：“师父，你在说什么呀？！”

南无生撇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继续赶路吧。”

江慕枫忽然傻了。她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当着几人的面，喊了南无生一声“师父”。她只觉得内心一寒，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远处的楚留香跟张洁洁以及站在一旁的胡铁花，但看前者有说有笑的样子以及后者漫不经心的模样，内心认定了几人似乎没有听到她刚才所说。看着江慕枫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箫道远则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丫头果然管不住嘴，一点都不靠谱。但当下她还是走向了苏蓉蓉，向她询问一些事情。

苏蓉蓉摸了摸眼角的泪光，强颜欢笑道：“箫姑娘，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看你的样子，你似乎想问我什么事情。”

箫道远淡淡道：“我只是想问问，刚才你们在说什么。”

苏蓉蓉道：“在说麻风村和中原的矛盾，唉，听了真是让人一声叹息。但是这种事也不能说中原的普通人就是错的，活着，不想死，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想法，但是对于得了麻风病的人来说，他们的做法太残忍了，所以他们不原谅也是可以理解。”

箫道远道：“井水不犯河水不也好吗？”

苏蓉蓉道：“麻风村在衰落，人口渐渐稀少，上了岁数的人逐渐离去，而年轻的孩子们没有经历过痛苦的回忆，对外界的渴望则是越发强烈。他们不满足拘泥在石缝中过日子，想要出来见识广博的世界。”

箫道远点点头道：“他们都同意了？”

苏蓉蓉摇了摇头：“没有。老人们因为可怖的回忆根本不愿踏出一步，而年轻人并不赞同，双方的矛盾一触即发。张姑娘也是希望借着公子的名望来解决这件事情。”

箫道远奇道：“那张姑娘打算怎么做？”

苏蓉蓉道：“无非是劝说老人尝试，试着和洛镇百姓开始有些接触，最后慢慢搬离。”

箫道远道：“那他们还会得病么？”

苏蓉蓉道：“张姑娘说是不会了。我也曾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她的回答并不如先前般笃定，所以我猜她还是有所隐瞒。不过这不会影响我们去麻衣村，事情如何总要过去一趟才清楚。”

箫道远点了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蓉蓉姐，毛球精，你们在干什么？香帅他们已经走远啦！”江慕枫与南无生站在远处，朝着二人招手。箫道远也超她招了招手，喊道：“来了来了！别催了天猫精！”

穿过了山口，众人跟着张洁洁来到了麻风村。本以为麻风村会是个落魄的村子，可摆在他们面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色。跪在地上的人们，恭敬而欣喜地喊着“恭迎圣女”。一瞬间，江慕枫跟箫道远双双感觉到，张洁洁不再是那个同她们在房间内嬉笑打闹的普通少女，而是一位不可亵渎的圣女。温柔与威严，在她身上难得的和谐起来。

这下，傻眼的轮到江慕枫与箫道远了。箫道远见状，内心顿时有些不悦，她上前将慕权清与江慕枫护在身后，温怒地审问着张洁洁：“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们来，又有何目的？”

苏蓉蓉轻轻的拍了拍箫道远的肩膀：“箫姑娘，你先静一静，她并不是有意的，你相信我。如果没有难言之隐，她不会这么做的。”

张洁洁回过头来，对苏蓉蓉报以感激的微笑。“谢谢你。”

苏蓉蓉也微微一笑：“你不用谢我，我相信他所中意的人，不会是一个愚蠢的人。”

闻言，张洁洁愣了半晌，随后咯咯一笑。

江慕枫心里一酸：“蓉蓉姐，你向着她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内心不太舒服。”

苏蓉蓉却毫不在乎地向她报以微笑：“有一天，小师妹说不定就会懂我了，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懂这份酸涩。”

张洁洁也在这时走过来，一本正经地看着箫道远与江慕枫，道：“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我晚上在圣坛内详谈。我现在……要和我的族人先走一步。”

随后，张洁洁在族人地簇拥下离开了众人。遮天蔽日地石群搭建出原始而粗旷地村落，无声地提醒着这些外来人，这里已经被遗忘太久太久。

看着苏蓉蓉，江慕枫于心不忍。她走到楚留香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香帅……”

“小友，怎么了？”楚留香转过身来，看着她。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小友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

“那个……是关于洁洁姐的事情。”江慕枫支支吾吾地说道。

楚留香道：“她？怎么了？你还在为瞒着你一些事情而感到不悦吗？”

江慕枫轻轻摇了摇头。“不是……只不过，香帅究竟是喜欢洁洁姐哪里？”

闻言，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思索道：“她所有的，既不是蓉儿的善解人意，也不是红袖的大方得体，更不是甜儿的古灵精怪。这样的人我从未见过，她是矛盾，是纠结，我想要更加了解她。”

此言一出，箫道远与江慕枫更是满头黑线。箫道远又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楚留香，道：“了解她？”

楚留香微笑道：“她是一团迷，我看不透那哀婉的艳丽面容下藏着怎样的秘密。她神秘，冷漠，却有一颗多情的心。”

箫道远闻言翻了一个白眼，道：“老色批了。”

江慕枫点头赞同：“说得没错。”

楚留香苦笑不语，空气中只有扇子轻摇所带起的风声。

就在这时，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向他们走来。“你们可以喊我‘衰公’。圣女说了，让我来招呼你们。”

就在这时，衰公背上忽然冒出一个身型矮小的老婆婆。她狠狠地在衰公头上拍了一下，啐道：“你个老不修的混帐东西，圣女分明是让我来招呼他们。”

那衰公见到那老太婆，更是吓得魂不附体。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点头哈腰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

那老太婆又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着江慕枫与箫道远，看得她二人头皮发麻：“咱们这儿是麻衣圣教，供奉的是善神，圣女是依照善神的谕令所选出来的，负责按照法典指引我们行动。”

“法典？圣女？善神？”箫道远蹙了蹙眉。“听起来不像是咱们中原的东西啊。”

衰公笑嘻嘻道：“就是就是，老头子我也这么觉得。可是善神是咱们的恩人，恩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哪管那么多。”

那老太婆嗤之以鼻道：“咱们这儿的老人就是忌讳‘离开’，孩子们不喜欢‘窝着’，其他的只要不是对善神和圣女不敬，也就没有别的了。”

就在这时，衰公与那老太婆忽然一同看向外来的众人，异口同声道：“你们要是还想了解就去问问别人，我们还要回去给圣女当看门的。”

一位穿着墨青色百花褶裙的女孩忽然从旁边跑来。她穿着讲究，面带微笑，可那只在绝美容颜旁的那只断手却有些触目惊心。她先是瞪了一眼楚留香，随后又看向二女，淡淡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圣女说过要事无巨细地告诉你们，但是关于一些秘密，我是不会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