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提前回去，余家升洗漱完毕之后给Joyce打了一个电话。两人先是说了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聊到后面余家升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的中文课什么时候再上，和老师定了吗？”
最近因为展会的事，大家上课时间都有变化，很多人都缺课，毕竟工作重要。余家升之前和殷赏聊天时听她提起过，现下正好做个好借口。
“还没有，周末再说。”Joyce听出弦外之音，她回头看了眼还在洗澡的室友，接着压低声音用手捂住手机问道：“你应该有她微信了吧，最近没联系她?”
“没有。”余家升挑眉：“怎么了？”听Joyce这样问，余家升第一个想法就是殷赏向Joyce打听自己了，他心里涌上一种奇特的感觉，有点高兴又有点想逃。不管暧昧与否，和所有女人保持距离是余家升的习惯。因为在他心里距离不但产生美，还产生安全感。殷赏和他现在的关系和距离让他很舒服，他喜欢这样的她，自然也乐意她更在意他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越界。
女人开始打听男人的状况，后面就会打听他的行踪，这就是越界。即使是出于关心和在意，余家升也很反感这样的举动。既然游戏是他制定的，他就要作全权掌控。他说过有消息会告诉她，她难道不就应该信任他，乖乖等消息吗?
“你俩啥情况啊？我前两天故意和她说你遇到麻烦了，她却说相信你能处理好，倒是要我有空复习一下功课，别把之前学的都忘了…… 我看你这混得不行啊，地位还没我重要。”余家升还在各种内心戏，Joyce却已是一盆冷水哗啦啦浇过来，让他好好清醒了清醒。
“别瞎说。”余家升不自觉地捏了捏手机，说不清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我的事你操心什么，还是把工作做好，别掉链子。”
“放心，不会给你丢脸。”Joyce翻了个白眼儿：“倒是你自己，以前都是你甩别人脸子，我看这回真是天理循环，有你苦头吃了。”
“什么时候学会那么多成语了？”余家升不甘示弱地堵回去：“什么天理循环，你小小年纪脑袋里怎么想法那么多?我和殷老师只是因为你，才多说了两句。不要断章取义。知道断章取义是什么意思吗？”余家升特别重读了“因为你”三个字，明确强调了一下他说话的重点。
“哈!”Joyce也不捂话筒了，干脆放开声音说：“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是那个Ivy?这个这个，只不过是爱屋及乌?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那女人眼睛更不知长到哪里去了，方圆50里之内都是freezen all。生命短暂，你又何必急着自我摧残。”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余家升叉起腰：“还一套一套的了？”
“谢谢我的中文老师。”Joyce得意洋洋地塞了把零食在嘴里。
余家升听到她那边“咔哧咔哧”的声音不耐烦的问了句：“吃什么呢？”
“薯片。”Joyce又往嘴里扔了一片。
脑海中又闪过某人的影子，余家升皱了下眉忽然说了句：“少吃点油炸食品，也不怕脸上长痘。”便挂了电话。Joyce愣了下，然后一脸愤懑地瞪着手机，又使劲嚼了两下嘴里的残片。
通话结束，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余家升拿着手机在通讯录里上上下下翻了又翻，最后还是停在殷赏那一栏，手指敲了敲屏幕，他发了一条信息过去：“All done。”发完，他从床上下来，打开行李箱翻出了一条牛仔裤穿上，然后眼睛在自己的高级衬衫和某件廉价T恤之间开始游走，想明天回去时穿得悠闲些。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是殷赏回过来的，发了三个点赞的大拇哥小图标。
余家升看着那条回信笑了下，又敲下一行字：“在干嘛？”
这次殷赏回的很快：“困。睡。”
余家升抬眼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11点了，他没想到殷赏还是个早睡宝宝，便回了个“晚安”发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殷赏这次没有回复。余家升眼巴巴等了好一会儿，最后将手机扔到了床上。
之前他还担心人家越界，哪知人家站得比他画的河还远…… 余家升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各种不是滋味，回想起殷赏那天关切的眼神，好像都是他在自作多情。瞅了眼地上还张着嘴的行李箱，余家升赌气的将穿好的仔裤又脱了下来，揉成一团，大力的扔了进去。
作为一个老师，最头疼的事是什么呢？应该就是与不听话的学生斗智斗勇吧。
“Why you didn't do your homework again?”殷赏没脾气的看着对面的胖子说。这哥们儿仗着自己学过一些中文，每次都不做作业，殷赏对他的任性已经开始免疫。
“老师，我很忙。”胖子好脾气地笑笑：“我女儿昨天birthday，我们有一个party，我很忙很忙。”
“哦，这样。”殷赏也虚伪地笑回去：“那我们现在做好了。来，make a sentence。”她指指书上的新短语：“一点儿也不。I give an example first : 我的作业一点儿也不多。”
胖子眨眨眼，心领神会地笑了。他往嘴里塞了一块糖，嚼了嚼说道：“昨天太阳特别好，我一点儿也不想写作业。”
殷赏气结，不怒反笑: “Good。”
“当当当。”会议室敞开的玻璃门忽然被敲响，两人抬头就见余家升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唇边还擒着一丝笑，不知刚刚被他听去了多少。
“在学中文?”他走进来，明知顾问。
“是。”胖子忙站起来。虽然他是个普通IT，但大老板的样子他还是认得的。只是大老板们不是都去上海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这里是2楼，总裁办不是在7楼吗？
殷赏也跟着站起来，目光中也带着疑虑，但余家升看也不看她，只对着胖子用中文说:“看你中文说得不错，以前学过?”
“一点点。”胖子厚厚的手指捏在一起实事求是的答着，一点牛皮也不敢吹。
“考级了吗？”余家升拿起桌上的课本翻看起来。
胖子和殷赏对视一眼:“没有。”
“唔，他虽然会说几句，但以前没有系统学过，很多语法都不会，所以还没让他考级。”殷赏赶紧搭腔。
胖子虽然不能都听懂，但大概意思是猜得到的，知道殷赏是在帮自己，他忙不跌地点点头。
余家升终于抬眼看了下殷赏，目光却高深莫测，接着他放下书，对胖子说道:“Final Review的时候我要看到你的certification。”瞟了眼胖子书上的名字，他又加了句：“好好做作业。Georg。”
胖子一脸的不知所措，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殷赏看看胖子又看看余家升，后者看着她说了句：“继续吧。”就走了出去。
殷赏目送着余家升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回头再看看满面愁容，跌坐回椅子上的胖子，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他，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一条新信息进来，是余家升：“下课找我。”
殷赏眼睛眨了眨，回了个：“好。”
电梯里的余家升看着手机心情好了大半，想着刚才突然袭击时殷赏意外的样子，他就得意地想笑。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他刚回来就跑去各层会议室挨个转了一圈找她，就是想给她一个“意想不到”。这下好了，他不但意外出现还为她出了个头，她现在心中一定感动不已吧…… 啊哈哈哈……
“铃～”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起打断了余家升的自我陶醉。他掏出来一看是Nicolas，便接通了电话。Nicolas带来了保镖介绍人的消息，对方说保镖老板同意余家升的要求，但具体如何执行保镖任务要按他们的方法，余家升不能干涉。同意就签协议，不同意就算。余家升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一时又想不到讨论细节，只得叫Nicolas先让对方把协议发过来看看。至于闫汝大的保镖，对方说闫太太也请人了，让两人商量好了再办。
Tina?余家升听到此非常意外。然后他马上就想到那天在魅色酒吧的偶遇。难道Tina也找了Ivy?
余家升心思转动，很想马上给Tina打电话问问清楚，但转念一想这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他便压下了冲动，打算想好了再行动。
心里略微定了定，余家升快步走回Office先忙起工作来。
到下午四点左右，余家升收到殷赏的信息说她已经下课，在旁边咖啡厅等他。余家升没有回她，自顾自地做完了手边的工作才收拾了下，拎着电脑包出了办公室。
殷赏点了一杯咖沫，喝了还没有一半就收到余家升的短信：“出来。”她看了眼手机，简单拿着餐巾纸擦了擦唇角，便拎着背包走了出去。
余家升的车停在了街对面，见到殷赏出了咖啡店，他按了下喇叭。殷赏左右看了下来往车辆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上了车，余家升注意到殷赏手里提了一个不大的点心盒子，她抱着书包又拿着盒子，坐到车子上多少有点手忙脚乱。余家升大手一伸，直接将她的背包拿过来扔到了后坐上，然后看向她：“谢谢我。”
殷赏看着他笑了笑，系好安全带，然后将点心盒子放到他的腿上：“谢谢。”
“什么啊？”余家升打开盒子：“榴莲酥?”
“Joyce特意和我说你喜欢吃这个。”殷赏笑眯眯地看着他：“她似乎对我颇为不满，我后来想想也是啊，你帮我了那么多回，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能谢谢你的。喏，刚才看到咖啡厅有卖这个的，他家的点心还是不错的，你尝尝。”
余家升扶着方向盘看着殷赏，良久才开口道：“我不喜欢吃点心。”
殷赏愣住：“那你喜欢什么?”
余家升收回视线，发动车子：“你猜。”
殷赏对于余家升的阴晴不定有些琢磨不透，她望了望他的侧面，将点心盒子放回自己怀里，抬眼直视窗外的道路：“嗯，你喜欢Ivy。”
余家升突然踩紧了油门，猛拐把，在车道中左拐右拐抢了好几个道，一路疾驰，最后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下车。”他打开车门先走了下去。殷赏惊魂未定地拉着车厢把手深了两口气才推开车门，也下了车。
时间还早，余家升推门而入，酒吧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可是服务生看到余家升进来并没有赶他，反而迎上来恭敬喊道：“余生。”
“两杯威士忌。”余生直接走到吧台的高凳上坐下，看着服务生递上一杯倒好的威士忌，他将杯子推到坐在身边的殷赏面前：“我知道，你是能喝酒的。”
殷赏将点心盒子放到台子上，接过杯子，拿起来喝了一小口。另一杯威士忌也倒好了，余家升拿过来直接灌进了嘴里，然后他用杯底轻敲了下台面，示意服务生再来一杯。
殷赏看着余家升这个样子又连灌了两杯后，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喝这么急小心头疼。”
余家升已经感觉到头疼了，他不但头疼，心里还憋着一团火。伸手撑住一侧的脑袋，余家升眯眼看向殷赏：“你看我是不是挺可笑的啊。”
殷赏看看他又瞟向一边的服务生，服务生已经知趣的站到比较远的地方。殷赏的目光复又落在余家升的脸上，手中轻捏了下他的胳膊：“怎么会。”
余家升嗤笑一声：“你就是这么看的。你之前不是说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嘛，我现在也这么觉得。要不怎么Ivy看不上我，你也看不上我。”
这话有点不好接，殷赏只能安抚道：“我一直很感谢你的。Ivy，现在你不是有机会接近她了吗？你一个高手，没问题的。”
“感谢?”余家升忽然抓住殷赏的手靠近她：“这几天，我没联系你，你有没有担心我?”
殷赏目光闪了闪，慢慢开口道：“有。”
“我刚才替你教训那个胖子，你心里有没有很高兴?”余家升酒醉的气息微微呼到她脸上，殷赏没有躲开：“有。”
“Doris来找麻烦，我特意叫Joyce去替你挡驾，你心里有没有很感动?”
“有。”
“闫汝大要辞退你，我又帮你争取回了工作，你心里有没有，有没有……”
“有。”
余家升定定的看着殷赏，好像想要从她的双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那你有没有喜欢我?”
殷赏不自觉地抓紧了余家升的衣袖：“你喜欢的是Ivy。”
余家升忽然低低笑起来：“是啊，我喜欢的是Ivy。”他垂下头，顿了顿然后和殷赏拉开了距离，重新做正身子，手拿着空酒杯敲了敲台面。
“你别再喝了。”殷赏伸手制止他。
余家升扯开她的手：“不喝我不能清醒。”
殷赏看看他，忽然转头将自己手中的酒也一仰而尽，然后向服务生招手：“Waiter，再来两杯威士忌!”
余家升停下来看向她，殷赏不理他的目光，拿过倒好的酒像刚刚他一样，很豪迈的也连灌了两杯下去。红晕慢慢染上她的双颊，“呃。”她轻轻打了个酒咯对余家升笑笑，举杯：“我陪你。”
“叮”玻璃杯相碰，两个人都一仰而进，余家升醉熏熏地搂住殷赏的肩膀，冲着她的脖子喷气：“你要是个男的，我就认你做兄弟!”
殷赏咯咯笑起来：“那闫老板怎么办？”
“老闫是大哥，我是二哥，你做小弟。”余家升拍拍她的肩：“以后，我罩着你。”
殷赏笑笑顿了顿：“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说。”余家升的头枕上殷赏的肩，似乎真的很醉了。
“从前有个国王，他有一个特别欣赏的骑士。有天，国都受到了外敌入侵，久战不胜，国王心急如焚，这个骑士就向国王建议让他亲自去见森林里的女巫，谋求破敌之法。国王去了，见到女巫，女巫也答应帮助国王击退敌兵，但国王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就是一会儿国王回到国都，遇到的第一个出来迎接他的人，他要将这个人送给女巫。国王想到国都门口都是站岗的士兵，必然是这些人第一个迎接自己，所以他就答应了。”殷赏看着手中玻璃杯反射出来的光眯了眯眼接着说道：
“哪知国王在快到国都城门时就遇到了远远迎上来的骑士。原来骑士很担心国王，便先出城迎接。国王想起对女巫的承诺心里一百个不是滋味，但骑士得知后却很平静，说既然承诺了就要答应。后来女巫出面击退强敌，来找国王兑现承诺，并要求和骑士举行婚礼。国王不得已只能兑现承诺。女巫又老又丑，弯腰驼背，骑士相貌堂堂，英武潇洒且正值壮年，婚礼当天全国百姓无不为骑士感到惋惜。骑士却很平静。等到晚上洞房花烛，骑士从宴会回到卧室，却发现丑陋的巫婆变成了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
余家升已经闭上的醉眼慢慢睁开也看向殷赏手中的杯子：“然后。”
“然后美女对骑士说，我被人诅咒变成巫婆的样子。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白天变美女，晚上没有人时变回巫婆；另一个则相反，我白天是巫婆，晚上没有人时变成美女。你选哪个？只能选一个哦。”殷赏说道此处突然停下来，看向余家升：“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余家升眨眨眼，坐了起来，对殷赏笑笑：“你怎么选?”
“我先问你的啊。”殷赏轻掐了下余家升。余家升没有躲开，只是懒洋洋地看着她：“想知道答案?今晚陪我不醉不归。”
人常说酒后乱性。但其实真正酒醉的人脑袋晕涨得只想睡觉，什么都顾不上。
余家升就是这样，他最后的记忆是被人扶进了房间，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间酒吧他有股份，也算一个小老板。以他那么爱玩儿的个性，酒吧专门为他备了个房间，以备“不时之需”。
也不知躺了多久，余家升自黑暗中睁开眼，捶捶像被大象踩过的脑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昏暗，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几点。在黑暗里摸索了下，他摸到墙上的床头灯开关，“啪”的一下打开了一道亮光。
伸手在眼前挡了挡，余家升眨眨眼适应了屋里的光线。他先摸出裤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才晚上9点多，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他正想再找点水喝，却发现不远处的沙发上团卧着一个人。
和殷赏拼酒的画面慢慢重映在脑海里，余家升扶着床头柜下了床，站了一会儿，等着头晕感过去，他轻步走到了沙发边，沙发上团着的正是殷赏。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难受，她柳眉微皱，脸上红晕未褪，双手环胸，整个人团成一团，衣服皱皱巴巴搓起来，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腰，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舒服。
余家升很小心地将她翻转过来，然后弯腰将她抱进了臂弯里。尽管动作很轻，殷赏还是醒了。她下意识的动了下，余家升马上抱紧她轻声说：“到床上去躺着，不要着凉。”
殷赏微睁了下眼又闭上，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搂住了余家升的脖子。余家升将她抱上床放好，刚要起身，脖子却被轻压了一下。余家升看向殷赏，她平日束起的黑发已经散开铺满了枕巾，骤然亮起的灯光让她眯起了眼，她的肌肤白皙脸颊却是红的，薄唇轻珉，身上的衬衫因为热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一部分锁骨……
余家升撑在她两侧的手掌紧紧抓住她身下的床单，喉结涌动了下：“干嘛。”他声音略带沙哑，像是极力在克制什么。
殷赏微张了张嘴：“吻我。”……
酒吧的这间房间不大，天光放白时，凌乱布满了整个房间。被单散乱的堆在床下，窗帘被扯下了一半，浴室的地上全是水，连房门上都有着暧昧不明的痕迹…… 余家升在甜腥淫靡的味道中疲累又餍足地醒来，伸手一摸，身边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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